解锁“她们”生命密码

　　乔叶最新出版的小说集《最慢的是活着》（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收录了《最慢的是活着》《叶小灵病史》《给母亲洗澡》《明月梅花》4篇作品，这些小说均从女性叙事者“我”的视角出发，在散文般细腻隽永的笔触中观照不同身份女性人物的生存状态与精神处境，思考着关于亲情和女性成长的人生命题。

　　在4篇小说中，同为女性的叙事者“我”既站在不同的距离之外旁观与评价她们的人生，又以不同的程度参与其中，并由此反观自我。《最慢的是活着》与《给母亲洗澡》两篇以家族中的女性长辈为书写对象，血脉亲缘在性别和代际的作用下，带来的不一定是纯粹的温暖与和谐。但人是不断成长的，时间虽无法完全治愈伤痕，却可以使曾经的认知发生化学变化，生成新的人生体悟。

　　《叶小灵病史》中的“我”则以旁观者的姿态讲述了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农村女孩叶小灵追逐“城市梦”的故事。理想若得不到他人的理解便会被诟病，那么树立理想是否还有必要，理想是否还值得竭尽全力去追求，是这篇小说所探讨的问题。

　　乔叶的女性书写一方面大量融入了自身的生命体验，另一方面又以“她们”映照自身，反思女性群体的成长与发展，“我”不过是“她们”中一张独特而平凡的面孔。不同的女性人物互为镜像，经验在“她们”之间流淌，最终抵达了身份上的认同与情感上的共鸣。从乔叶的文字间，能读出她发现这一点时毫不掩饰的喜悦与自豪。

　　《给母亲洗澡》一文，则记叙“我”给中风不能自理的母亲洗澡的过程。她写给母亲搓背：“搓着的时候，像是在锄地。像是在给庄家松土。像是玉米出苗后给它们间苗。”乔叶用沾着新鲜泥土气息的语言塑造来自乡村的母亲形象——“她们”生来与土地连在一起，如土地般负载生活的沉重，亦如土地般享受孕育生命的欢悦。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宽度与厚度，然而如何将生命活得“宽”且“厚”，乔叶用“最慢的是活着”一语道破真相。“慢”形容的是小说中人物生命的速度，“她们”的生活在“慢”中沉淀了质量。

　　乔叶用这本小说集为“活着”这一人生课题作了新的注解。生命的本质是时间，4篇小说以不同的叙事策略，用有限的文字扩充着时间的容量——或许我们无法决定生命的长度，却可以通过放慢速度使生命更加丰盈。

　　身为作家，乔叶以其过人的洞察力坚持探寻人性的幽微之处，叩问女性世界的生命真相。对于“她们”和“她们”经历着的复杂世事，乔叶饱含善意又不乏犀利地抨击；对于仍未解开的生活之谜，乔叶饱含热情又不失冷静地剖析，为中国文学中的女性创作与女性书写打开了一扇新的天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