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而美的童话范式

　　□孙玉虎

　　从2007年发表《兔子的生日聚会》开始，王君心差不多以每年10个童话的作品量在稳定地进行短篇创作。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她能够一口气推出6卷本的“养个童话当宠物”系列（大连出版社）了。每本收录了6个短篇童话，这些童话的篇幅从1000字到6000字不等，以3000字左右的体量居多。之所以喋喋不休地提到字数，是因为在长篇儿童文学盛行的当下，能够沉下心来磨砺短篇的技艺，实属难得。况且这些短篇童话为我们提供了多种童话叙述的范式，呈现出一片小而美的艺术风景。

　　不难看出，王君心的短篇童话经常采用回环往复的手法。一方面，它接续的是中国民间故事的叙事传统；另一方面，它也符合低年级孩子的阅读心理和接受习惯。在相似情节的不断重复中，年龄较小的孩子可以逐渐把握对故事的认知，从而获得成就感。

　　《五个西红柿》就是这类叙事的典型代表。小男孩在树林边上发现了五个西红柿，原本他是要等西红柿全部熟透，带回家和妈妈一起做冰镇西红柿。可是随着狸子、熊、兔子、小刺猬的出现，西红柿被小男孩一一送了出去，只给自己剩了一个。不过结局却是圆满的：小男孩收到了动物们的野餐邀请，他带上冰镇西红柿如期赴约，结果吃到了狸子的橘子果酱、熊的小鱼干、兔子的胡萝卜蛋糕，以及刺猬的苹果派。

　　说起来，回环往复的手法运用起来并不太难，难的是如何让每一次“重复”都耐看。王君心用繁复绮丽的想象和精准优美的文字解决了这一问题。《春、夏、秋、冬杂货铺》，每个季节卖什么，需要描述；《老猫的天气团子》，“阳光”“云朵”“清风”等口味究竟是什么味道，需要描述；《藏在茶壶里的妖怪》，妖怪分别躲进了茶壶、抽屉、灶灰、秋千，扯出一段又一段关于外公的回忆，这些回忆里的场景，同样需要描述。

　　所以说，王君心的短篇童话小而美，美在结构、美在想象、美在语言。

　　但与此同时，更美在内涵、美在情趣。

　　正因为王君心特别注重讲故事，所以一个故事如何收尾就成了一大看点。她常常在欧・亨利式的故事反转中，亮出自己藏在幻想之下的真实意图，从而让看似单纯的童话抵达更为深刻的内涵。在“养个童话当宠物”系列中，王君心最常见的书写姿态是反思和救赎。

　　比如在几篇救赎主题的书写中，《樱桃树上的座位》格外值得我们关注。

　　女孩小瑶为了给妈妈治病，泄露了从樱桃精那儿听来的制作樱桃果酱的秘方。樱桃精因为哭泣而变得越来越健忘，甚至忘记了制作樱桃果酱的秘方。几十年过去了，又一个小女孩与樱桃精相遇，她帮助樱桃精想起了秘方，重新在樱桃树上获得一个座位，就像她的奶奶小瑶当年在樱桃树上获得座位那样。

　　故事中主人公的处境十分微妙，王君心给读者提出了一个两难选择：女孩小瑶为了给妈妈治病，是否就可以出卖樱桃果酱的秘方呢？好在作家在故事的最后让小瑶的孙女完成了一次心灵的救赎。

　　读这样的童话作品，不亚于一场心灵的地震。在一次又一次震动中，孩子们会更加明了什么是真善美，什么是理想的人生样貌。

　　（作者系儿童文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