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聊斋志异》找到现实人生的解答

　　今年，我写的《马瑞芳品读聊斋志异》（天地出版社）正式出版了。回忆过往，到2017年年底为止，我出版的关于蒲松龄和《聊斋志异》的书已有20多种。

　　《聊斋志异》早在江户时代就传入日本，芥川龙之介等日本作家都学过蒲松龄。在世界范围内，马尔克斯、博尔赫斯等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大师把蒲松龄当作榜样，中国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也自称是蒲松龄的传人。

　　《聊斋志异》受到古今中外文学家的青睐，绝不仅仅是因为内容猎奇。过去，人们习惯性地认为《聊斋志异》是谈鬼说狐的闲书，其实它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承袭者。世界各大百科全书介绍《聊斋志异》时都称它为短篇小说集，法国大百科全书却说《聊斋志异》达到中国古代散文的艺术高峰。为什么这样说？因为《聊斋志异》是用文言文写成的。文言文是古代官方和民间约定俗成的书面语言，只有熟读诗书的人才能运用自如。用文言文写作，不仅要讲究严格的古汉语语法，要有丰富的辞藻和飞扬的文采，而且要能把经史子集里的典故信手拈来。《聊斋志异》引用上千种经典、近万条典故，文字不仅典雅严整，而且生动活泼、清新自然、富有诗意，真正把文言文写得出神入化，读起来赏心悦目，听起来音韵铿锵。所以，它既有小说的特点，同时兼具散文的特色，对于写作的人群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借鉴佳品。

　　《聊斋志异》在课堂上有怎样的地位？著名作家孙犁说过一句很有哲理的话：“文坛上的尺寸之地，文学史上的两三行记载，都是不容易争来的。”而在各种文学史上，不管是中国社会科学院主编的，还是教育部主编的，《聊斋志异》都占了整整一章。1960年，我考进山东大学中文系，我们不仅要学《聊斋志异》的文学史必修课，也要学好几门《聊斋志异》的选修课。《聊斋志异》也出现在初高中语文课本必读篇目里，初中语文课本选取了《狼》《山市》这种《聊斋志异》中精金美玉般的散文，高中语文读本选取了《聊斋志异》中最好的故事之一《婴宁》。

　　《聊斋志异》对大众读者有什么启发呢？数百年来，《聊斋志异》在每个时代都有大量忠实粉丝，时至今日，读者的热情仍然高涨，既是因为《聊斋志异》构建起一个扑朔迷离的瑰丽世界，令人着迷，也是因为它的故事里充满发人深省的人文关怀。蒲松龄在讲述一个个引人入胜的故事时，用他的视角向读者传递：在荆天棘地的社会中，人如何生存？在举步维艰的情况下，人如何发展？怎样面对人生逆境困境，怎样置之死地而后生？怎样把人的潜能发挥到最大限度？怎样对待“爱情”“财富”“地位”这3个永恒的人生难题？总而言之，就是人为什么活着？人生的路怎么走？《聊斋志异》中人物的人生阅历、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对我们现代人仍有启发，仍能起到借鉴作用。这也是《聊斋志异》被选入初中、高中、大学课本的原因。无论是少年，还是而立之年，无论是到知天命，还是步入耄耋之年，每个人都可以从《聊斋志异》的虚幻世界中找到对现实人生的种种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