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性赔偿亮剑私服游戏侵权

　　在国产游戏IP矩阵中，网易旗下《梦幻西游》以其持续的生命力和文化影响力，成为承载玩家集体记忆的标志性作品。然而，这款经典游戏近日却遭遇“私服黑手”侵权。广州网易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诉赖某锋等三被告侵害计算机软件著作权纠纷案，经广州知识产权法院终审裁定正式生效。广州知识产权法院判决认定，赖某锋等三被告擅自运营《梦幻西游》私服游戏的行为侵犯了网易公司的著作权，并适用2倍惩罚性赔偿确定赖某锋赔偿网易公司经济损失152万余元，另外两名被告对其中106万余元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这起侵犯著作权案件涉及刑事责任与民事责任交叉，广州知识产权法院组成合议庭，按违法所得合理确定计算基数、缴纳罚金后惩罚倍数的确定等多个问题予以综合考量，通过合理考量准确计算出赔偿额。判决核心主旨认为，擅自搭建私服游戏的行为，本质上是对原游戏开发者著作权的严重侵犯，这为同类案件审理正确适用惩罚性赔偿提供了参照。

　　搭建私服游戏获利

　　《梦幻西游》是一款以著名的章回体长篇小说《西游记》故事为背景，由网易公司自主开发并营运的网络国产游戏，依法享有其著作权及相关权属的维权权利。

　　2020年，赖某锋在未经网易公司许可的情况下，私自搭建《梦幻西游》私服游戏，卢某良、吴某通参与经营，三人借此伙同获利。2021年3月22日，三人被刑事案件侦查机关查获，经公安机关调查，其共同经营的私服游戏的违法所得达87万余元。2022年7月，湖南省华容县人民法院作出刑事判决，认定赖某锋等三被告行为已构成侵犯著作权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至4年，缓刑3年6个月至4年不等，并处罚金和没收违法所得。据悉，该刑事判决已生效。

　　2023年2月，网易公司针对三被告就民事侵权行为向广州知识产权法院提起诉讼。网易公司主张，根据《民法典》第一千一百八十五条规定，故意侵犯他人知识产权，情节严重的，被侵权人有权请求相应的惩罚性赔偿。三被告的侵权行为持续至2021年3月，侵权行为符合惩罚性赔偿条款的适用范围。

　　庭审中，三被告进行抗辩：首先，被诉侵权行为于2021年3月已停止，应驳回网易公司的起诉；其次，网易公司应就涉案金额部分与刑事案件侦查机关沟通退赔，三被告无需向其赔偿，即使需要承担赔偿责任，赔偿范围仅应补足差额部分，网易公司主张的223万余元的损失缺乏事实和法律依据，即使三被告需要赔偿，也应以违法所得的87万余元的标准为上限承担赔偿责任；再次，该案不应适用惩罚性赔偿。

　　广州知识产权法院经审理认为，根据已生效的刑事判决所确认的事实，三被告侵权行为成立。依据《民法典》之规定，被侵权人有权请求惩罚性赔偿。

　　满足故意侵权和情节严重要件

　　《梦幻西游》作为一款知名度高的游戏，三被告在该案中主观侵权故意明显，且有分工合作，侵权持续11个月，非法经营数额达百万余元。基于此，广州知识产权法院认为，该案满足故意侵权和情节严重两个要件，适用惩罚性赔偿。

　　广州知识产权法院经审理认为，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九十三条规定，已为人民法院发生法律效力的裁判所确认的事实，当事人无须举证证明，但当事人有相反证据足以推翻的除外。鉴于湖南省华容县人民法院对三被告作出的刑事判决已生效，因此对判决认定的三被告的违法事实、经营数额、违法所得数额等予以认定。该案在刑事判决之后，作为民事案件的争议焦点为是否应适用惩罚性赔偿。

　　2024年9月，广州知识产权法院审理认定，擅自搭建游戏私服，本质是未经授权复制、发行游戏软件，严重侵犯原游戏开发者著作权，并以此为据作出判决。近日，该判决已正式生效。

　　上海市锦天城（深圳）律师事务所律师李伟雄介绍，根据《著作权法》，未经著作权人许可，复制、发行、通过信息网络向公众传播其作品，属侵权行为，应承担停止侵害、消除影响、赔礼道歉、赔偿损失等民事责任。情节严重构成犯罪的，依据《刑法》相关规定，以侵犯著作权罪定罪处罚。“从该案看，三被告既承担了刑事责任，又承担了民事赔偿责任。”李伟雄说。

　　在确定惩罚性赔偿倍数时综合考虑相关因素后，广州知识产权法院最终以违法所得为计算基数，确定惩罚倍数为2倍。最终，合议庭在综合考虑三被告的主观过错、情节严重程度、已被处以刑事罚金且执行完毕等因素后，判决赖某锋赔偿网易公司经济损失152万余元，另外两名被告对其中106万余元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判罚提高侵权成本

　　从该案惩罚性赔偿的适用意义来看，擅自搭建私服游戏适用惩罚性赔偿，彰显了司法对版权保护的决心。“该案以2倍惩罚性赔偿判例，提高了侵权成本，警示潜在侵权者。”李伟雄表示，以往著作权侵权案件多采用补偿性赔偿，仅填补被侵权人损失；而惩罚性赔偿是对恶意、严重侵权行为额外制裁，不仅补偿损失，更惩罚、遏制侵权。

　　西安交通大学法学院教授焦和平说：“我国现行《著作权法》在惩罚性赔偿的立法上采取了双轮驱动模式，即既存在惩罚性赔偿的专门条款，也存在惩罚性赔偿的法定赔偿条款。”

　　焦和平提到，专门条款是指《著作权法》第五十四条第一款之规定，根据该规定，惩罚性赔偿数额的计算方法为在三种计算方法，即原告的实际损失、被告的违法所得、权利使用费所得数额的基础上乘以1倍至5倍；法定赔偿条款是指《著作权法》第五十四条第二款之规定，根据该规定，如果存在故意侵权行为，法院可以直接以法定赔偿的方式在500元以上500万元以下确定惩罚性赔偿的数额。

　　“在这种双轮驱动模式下，惩罚性赔偿不仅可以通过专门条款予以实现，还可以通过法定赔偿条款予以实现。”焦和平说。

　　通过梳理分析近几年著作权纠纷案件判例，焦和平发现，虽然《著作权法》规定了惩罚性赔偿的专门条款，并且将其置于法定赔偿条款之前，理应优先于法定赔偿条款得到适用。但根据判例数据可以看出，2021年6月1日至2023年10月31日期间的294份著作权惩罚性赔偿的裁判文书中，仅有17.7%的案件提出了明确的基数计算方式。这也意味着大多数著作权惩罚性赔偿案件并未适用惩罚性赔偿专门条款，而是适用了法定赔偿条款。

　　“从游戏创意构思、开发到运营，应严格尊重他人知识产权，不抄袭、不侵权，使用素材、代码等确保有合法授权。”该案承办法官之一朱文彬表示，侵犯著作权的行为，根据其行为性质、后果及法律规定，涉及民事责任、行政责任、刑事责任。对于游戏著作权合法主体而言，自身知识产权被侵犯时，应及时收集证据，通过协商、向行政机关举报、诉讼等合法途径维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