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阅读中做一个自由的人

作者:曾偲 来源: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 时间:2025-03-14

  看书这件如同呼吸一样日常的事情,对于图书编辑、读者来说,体验却不相同。

  作为图书编辑,如果代入职业身份,我要找的是每本书的“茬”——结构、语法、字词是否有错;如果作为读者,我就要把职业大脑放在一边,尽情享受阅读本来的趣味——故事、论点、语言一切都这么有美感。所以,今日之分享我的阅读志趣,只是我作为一位业余读者的喜好。毕竟,在我看来,读书这件事可没有对错,只有喜不喜欢而已。

  我应该很小就爱上阅读这件事,也不管认不认得的字,也不管适合不适合小朋友读,在家里翻到什么报纸、杂志抓起来就读。多读几遍之后,连蒙带猜,自然也就读懂了那些字词句的意思。

  波兰女作家辛波斯卡说,读书是人类迄今发明的最光荣的消遣。确实,对于当时还很小的我来说,读书就是我一个人的游戏、我学习之外最大的消遣。

  一书在手,那读书的人是绝对自由的。我可以选择从头读到尾,也可以随意从任何一页开始读;我可以一直读一本书,也可以中途放弃,转而读其他书;我可以在可笑的地方大笑,也可以为优美的文字心动;我可以因为书太好看而废寝忘食,也可以因为书太难看而坐立难安……最重要的是,在阅读的时刻,我是一个自由的人,可以横古越今,可以跨越大洋,也可以与故事里的人物同甘苦。

  读书多了,自然也便有了偏好。

  小时候看的大部分读物是小说类,除了名著,读得最多的便是科幻小说。这似乎给我的阅读埋下了基调——永远为“未知”着迷。

  在虚构类作品中,我最爱读的仍然是侦探推理小说,因为这类小说里总有谜题待解开,总有突破常规的设置,总有一些出乎意料。我读侦探推理小说,歪打正着地按照时间线一路读了下来:从爱·伦坡、柯南·道尔开始,等阿加莎、奎因、约翰·迪克森·卡尔等推理小说黄金时期的作者读完了,就转头读雷蒙德·钱德勒这样的硬汉派侦探小说,再到后来,读松本清张、东野圭吾的社会派推理作品……慢慢地,读的类型越来越多,便不再止步于读故事、看情节,开始把它们当作类型文学来研究。于是,顺势又读了些侦探小说周边读物,比如我觉得丝毫不逊色于其小说本身的《阿加莎·克里斯蒂自传》。

  这种读着读着就开始读周边的行为,被我归结为“拔出萝卜带出泥”:读一本书时经常看着看着就“走神”了,想读书中提到的另一本书,或者同一个作者的其他作品,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就叫“滚雪球式文献追踪法”。就这样靠着“以书找书”的模式,我读了不少感兴趣的书,又扩展了自己的兴趣范围,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阅读体系。另外,我对非虚构作品同样有感情。一是因为我大学时学新闻学与法学,对现实社会的关注是一种专业使然;二是现实社会的“未知”含量可比小说里高多了,社会如何运转、国家如何建立等等,所有这些关于现实的疑问与生活息息相关。我在书中学习如何理解这个世界、如何理解其他人、如何理解自己。

  阅读不是一件孤零零的事情,它会与现实互动,反作用于生活。在是否辞职的摇摆期,我在读《我的阿勒泰》和《文学回忆录》,文学滋养了当时单薄又彷徨的年轻人;在旅行途中,我读《大卫·爱登堡自传》,看这位“自然纪录片之父”在世界各地的探险,好像自己也在上天入地;在腿受伤时,坐在家里看旅行文学《从大都到上都》,暗自希望自己也能健步如飞……

  每到这种时候,我都觉得作品与读者出现了神秘的汇流。书里的世界与现实的世界,作品的生命、作者的生命、读者的生命交汇在一起,有了照见自我的体验,阅读也就真正与阅读者产生了勾连。

  那些阅读感想、那些阅读时的灵光乍现,不光会出现在书页的旁批和电子书的划线中,还会嵌入人生,偶尔闪现,始终存在。

  春天来了,日光渐长,我又可以读书至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