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奢华邢白瓷
来源: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 时间:2025-01-20
从畅肆骄阳下,走进静凉、端庄的邢窑博物馆。心,于刹那间静下来。
那些白瓷,安安静静,各自坐立,光洁的晕影,有白莲的神韵,一种淡淡、盛开的欢喜。温润的光意,在空间里氤氲、发散,像鹅毛雪的柔,像水结冰的脆,像大雪后表面消融又被冻结成的薄薄冰层。
这些瓷,玉环底碗、玉璧底碗、瓷马残件、执壶……
我一件件端详过去,想由此张望千年以前;我想象不出,那些双手沾满泥巴的老先人,在抟土为泥、制胎拉坯的缝隙里,能不能分出一点闲暇,像我张望他们一样,张望一下遥远的未来?他们手下的毛坯,出自泥土,最终却脱尽土气,以雅洁光亮的形态呈现。他们想没想过,漫长的时光过去,这些东西,会成为一个朝代的影子?
它们的相同之处,是颜色。对的,白。邢瓷的白,茶圣陆羽曾做譬喻:“类银类雪”。有点敷衍和粗疏了。那白,何似沉重、敦实的银?雪的轻灵之意,倒有那么一点神似。
邢瓷之白,是一种什么样的白?牙白,米白,乳白,云一样白,纸一般白?嗯,都有点,又都失之单薄。那么是白中泛灰泛黄泛青或者泛蓝吗?哦,那白,是朦胧、神秘、复杂、模模糊糊不确切的那么一种白。
一个扁扁的碗,一个荷叶边的花口钵,格局朗阔,厚朴敦实,是粗瓷,富具田野精神,俨然是渔樵气质。
侍女般体态妖娆修长的——那把壶,执壶,盈盈不足一握。清美之姿,像不绝如缕的人丛里飘来一阕楚歌,颜色里有清辉般的肃穆。看着,人不觉惊悸,如此细致、精美之物,真如一截岁月,稍一疏忽,当啷碎了;而珍藏之意,亦如邢瓷,穿透浮世烟尘,呈现给人的,仍是迷人的光洁。
做瓷的人,心静下来,便能跟古意打通,做出的器皿,也呈现出了一分高古淡丽。在史上,“邢客与越人,皆能造瓷器。圆似月魂堕,轻如云魄起”,唐人皮日休这诗,说的便是越州青瓷和邢州白瓷;而分布在古邢州内丘、临城一带的邢窑,是生产白瓷最早的窑场。自北朝开始,历经隋、唐、五代及宋、金、元,达千年。
千余年,邢瓷的素朴之美,一以贯之,不繁华,不纹饰,一门心思,坚定不移,追求的不外乎“质地”和“神韵”。
如此素静,如此干净,如此不慕喧哗,不问浮沉。那一种别样的奢华,唯邢白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