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IP版权运营，法律层面是关键

《黑神话：悟空》游戏海报。

　　《黑神话：悟空》一经推出就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了轰动效应，很多人用“横空出世”来形容这款游戏。但在笔者看来，这样一部优秀的3A大作并非突然出现，而是最近10年来我国游戏产业整体快速发展下的必然产物，接下来，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优秀国产游戏作品不断涌现。

　　《黑神话：悟空》在创造经济收益的同时能够在全球范围内实现文化传播，很显然是大家乐于看到的现象。与此同时我们也要认识到，游戏的版权运营是一件非常复杂和专业的事情，除了游戏本身的制作水平和商业运营能力，法律层面的运营也是其中非常关键的环节，特别是现在的游戏技术架构和组成要素越来越复杂、发行方式和渠道也多种多样、涉及包括用户在内的各种不同的第三方之间的复杂关系。所以，要把一款游戏IP长期运营好，这其中涉及非常多的法律问题，考验着游戏公司的合规运营能力。

　　作为“复合作品”进行特殊考量

　　据公开资料显示，《黑神话：悟空》游戏所属公司对于知识产权是非常重视的，并且做了非常充分的保护性动作，比如，把游戏中的形象进行了作品登记，商标也做了注册登记。

　　除此以外，游戏的保护还有很多其他的维度，比如，游戏的代码、算法、玩法、配乐、场景、用户数据以及里面的角色和道具等虚拟资产都涉及到不同类型的法律规定，相关的权利义务还会约定在游戏和用户以及更多其他参与者之间的协议中，这些要素都是一个游戏重要的组成部分。

　　我们经常讲，游戏是除了传统的八大艺术门类之外的“第九艺术”，充分说明游戏并非一种简单的作品形式，而是囊括了不同的要素组合，是一种复合作品而非单一类型作品。所以，《著作权法》第三次修订把游戏作为视听作品来保护是有特殊考量的，有效避免了以往将游戏切割成不同作品孤立评价的窘境。

　　不论是将游戏作为一个整体的作品进行保护还是里面各种要素的保护，都不仅仅关系到游戏厂商自身的权益，还涉及到后续游戏运行过程当中大量的跟其他合作方以及用户的权益。例如，游戏衍生品的开发和销售，这个过程完全是将游戏基础上的法律权益（版权等）进行变现的动作。我们会注意到，国际上一些知名的IP品牌，如暴雪、漫威、迪士尼等，他们在授权和衍生品管控上是非常严格的，因为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并且要借此建立起一个完善的IP生态圈。

　　构建好自己的内容“围栏”

　　当前，技术和商业的发展日新月异，导致游戏投入运营之后会面临一系列的新挑战。

　　例如，随着云游戏技术的兴起，可能会对单机版大型游戏产生非常大的冲击。笔者曾代理“云游戏侵权第一案”，其发生的背景就是针对这种大型的单机版游戏。为了帮助用户解决本地设备计算资源有限的问题，会有部分机构将大型游戏放置在云服务器上，通过云端接收玩家游戏指令后，再通过服务器将游戏画面进行渲染，把渲染后的视频流直接投送到用户客户端。这种云游戏可以避免用户在本地设备上安装和运行大型游戏，不占用过多的用户计算资源，所以深受用户欢迎。但如果没有取得游戏厂商授权就架设云服务器显然是涉嫌违法的，而且会对游戏厂商造成很大的损害。这种新型的侵权行为在法律定性上与以往的游戏盗版有一定区别，但法院仍然可以认定版权或者反不正当竞争两个层面上构成侵权。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新问题是，随着游戏步入大模型时代，今后将有越来越多的游戏由AI来驱动，引入AI对于游戏而言是一个里程碑意义上的事件。游戏因此将越来越个性化，跟用户之间的互动性也会越来越强。但是基于大模型目前的技术特点，我们发现在很多方面会带来新的问题。例如，输出的内容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可控，会出现一些科技伦理方面的问题等。这些都是游戏公司在一开始的时候需要关注到的。包括在版权方面，大模型也有可能借助已经学习到的版权知识库在游戏当中生成新的内容，而这也有可能造成对原有IP的侵权，笔者代理的AIGC平台责任第一案就充分说明法院已经逐渐注意到了大模型生成内容带来的侵权责任问题。

　　所以，笔者建议游戏公司在使用大模型的时候要注意构建好自己的内容“围栏”，降低由于大模型所带来的侵权风险，特别是像《黑神话：悟空》这种已经在国际上产生巨大影响的游戏，而且大模型的使用更加需要结合当地的法律法规、风土人情和宗教信仰等，如果涉及到用户数据的出境和回传，就更加复杂。此外，还包括在开发过程中，在使用第三方开源代码、模型参数或者训练数据集的过程中按照这些第三方许可证的要求进行使用，要考虑的问题是多方面的。

　　最后，除了上述几个方面的新挑战之外，困扰游戏IP运营的老问题也值得关注，如盗版周边的贩卖、私服、外挂等，应该及时给予系统性的清理，维护健康可持续的游戏生态，才能给用户和其他合作方以信心，这些都是对于游戏厂商在技术和设计能力之外的考验。相信随着我国游戏产业的不断成长，游戏公司也会积累越来越多的运营经验，确保自身在国际化背景下经得起全球用户的检验。

　　游戏产业发展需要好土壤

　　产业发展跟相关管理部门的引导和扶持也有非常大的关系。据了解，《黑神话：悟空》正是从杭州的艺创小镇孵化出来的IP。事实上，杭州的游戏产业本身就呈现出明显的集聚化特点，汇集了诸多知名游戏厂商和研发公司，这些与管理部门的引导和扶持是分不开的。

　　《黑神话：悟空》上线不久，笔者所在的民建西湖区基层委立即起草提交了《利用好游戏IP与文创产业融合发展建议》，得到多方关注和响应，这些都充分说明游戏的发展需要好的土壤，优良的土壤应该由政府组织各界力量共同构筑。

　　从整体来看，我国游戏产业的长久发展还面临诸多问题，包括初创团队融资困难、出海后水土不服、对游戏内容监管和政策导向缺乏了解等，这些问题如果都依靠游戏公司自己解决，未必收效良好，且不是企业所长。理想的路径是，由游戏公司专注于游戏开发和运营，其他问题可以通过相关管理部门或者所在产业园区通过扶持基金、指引手册、跨境研讨、政策宣讲等方式为企业提供便利，必要时可以帮助企业协调资源，通过搭建平台、组织合作会议等为企业提供对接机会，助企业版权运营一臂之力。

　　（作者系垦丁律师事务所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