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聊聊“所有的事儿”

　　优酷人文出品的谈话节目《第一人称复数》正在热播，节目以周轶君为话题发起人，每期邀请不同的谈话嘉宾，展开关于社会、科学、生活等多方面的探讨。

　　一开始，由于参与嘉宾多为女性，节目被贴上了“女性谈话节目”的标签。但周轶君强调，这并不是一档有性别区分的节目。她在接受《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我们没有特地要去做女性节目，我们传递的是女性对自身的审视、对外界的感受、对人性的观察。”

　　传统话题，“没兴趣”

　　在正式录制之前，周轶君和《第一人称复数》总导演任长箴、总策划张越等主创团队要先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聊什么”。

　　“第一类是社会生活中出现的热点问题，比如性骚扰等；第二类就是常规生活中涉及女性立场和女性视角的话题。在以往很多节目中，这些话题基本上是‘应该怎么处理亲密关系’‘怎么搞好婆媳关系’‘怎么平衡事业和家庭的矛盾’‘怎么教育好孩子’等。”张越回忆起团队最早开策划会时的情景。当时，她抛出这些常规选题之后，遭到了大家的共同反对，“她们异口同声地说，‘没兴趣，不聊’”。

　　一档女性节目，却对传统女性话题没兴趣，那该做些什么？周轶君表示，经过多次的讨论和尝试，节目决定将眼界打开，不将话题锁死在传统框架内，而要进入许多以往的传统女性节目没有进入的领域。“我们关心的不仅仅是女性的话题，我们关心人性，关心全宇宙，关心科技进步，也关心审美。我想展现的是，女性可以关心所有的事儿。我们不追求绝对的性别平等，但在话题面前我们是平等的。”

　　在目前播出的几期节目中，除了“性骚扰”外，“全宇宙”“动物进化”“植物学”等话题，确实都不具备明显的“女性特质”。正如张越所说：“节目展示出了新时代的女性形象，这个时代的女性受过良好的教育，视野很开阔，心胸也开阔。”

　　老生常谈，“绝不要”

　　“很多人以为做谈话节目很容易，就是几个人，几杯水，机器一架，就完了。”周轶君感慨，其实谈话节目并不好做，第一大难关就是“找嘉宾”。

　　一个好的嘉宾，至少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方面，要在某个领域很专业且有意思。对于这样的嘉宾，节目甚至会为他专门开设一次话题。比如10月25日播出的第六期《万物有灵》，就是周轶君在网上看到了牛津大学动物学系鸟类研究所博士王大可所著的一本书《它们的性》，于是特地将她找来。

　　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个条件，在于嘉宾要是“有观点而不说教”的。说教和有观点的差别在哪儿？对此，周轶君解释道：“有观点是真诚地告诉受众自己的一些经验之谈，它没有绝对的对和错，受众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说教对于对错看得比较绝对，而且有时候并不真诚，说这些话的人，他只是告诉你一个主流的说法，一个单一的价值观输出。”

　　正是因为秉持着这样的原则寻找嘉宾，谈话才得以在轻松、真诚的场域中，呈现出更丰富的多面性和更深刻的思辨性。在第三期《闲聊全宇宙》里，嘉宾们展开了对电影《瞬息全宇宙》的讨论。而对于这部斩获无数奖项、拿下第95届奥斯卡金像奖的影片，周轶君一上来却直言，自己对于影片不是那么喜欢。当在场其他嘉宾也直言不讳地表达出相同的观感后，张越的发言又将观点上升了一个层次，她表示：“杨紫琼获得最佳女主角这件事，比《瞬息全宇宙》这部影片更有价值。”

　　“我们的谈话是要增加大家探索的维度、认知的空间、思考的层次，而不是在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上反复地说教，不是去追求一种虚伪的正确。”任长箴补充道，在以表达为核心的节目中，单一价值观从来都是要避免和反对的，多元的观点、不同的价值观，才是一档谈话节目里应该被看见和接纳的。

　　固有偏见，“破了吧”

　　节目播出后，周轶君也会去翻看网友的评价，由此她发现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现象——一聊到“硬核”一点的话题时，就会有人不信任、怀疑乃至反对这期节目的内容。

　　“像我们第五期《自然律》播出后，就有网友留言：小丫头片子也能聊自然律？有的人想贬低你的时候，你的观点是什么不重要，他们只看到了‘这个女的’。”周轶君说，其实，《自然律》的嘉宾是作家陈丹燕、学者止庵，畅聊的是关于花草的故事。

　　这种经历周轶君并不陌生。早年她参加另一档谈话节目时，聊到有关韩国军事的话题，就收到部分网友反馈，觉得“一个女的聊这种话题不可靠”。可事实上，周轶君曾经是一名常驻加沙的战地记者，出版过《离上帝最近——女记者的中东故事》《中东死生门》等多部作品，在做那期韩国军事话题的节目前，她特意去韩国采访过。“其实这个话题是在我专业范围内的，可是仍然有很多人因为性别而忽略你的见解。”周轶君说。

　　这让周轶君想起了英国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的作品《一间只属于自己的房间》，“书里说，男性轻视女性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们觉得女性没有见识。因为在伍尔夫的那个年代，女性受到很多东西的束缚，她们甚至不能单独旅行。可是今天，很多束缚都没有了，但部分人仍会天然地认为，女性在很多领域是没有发言权的”。

　　所以，周轶君也希望能通过《第一人称复数》告诉大家，历史、政治、自然，这个天地间的一切，都是女性关注的内容，并且，她们也有深刻的洞察、多维的思考、严肃的表达，有着温柔而坚定、知性而真诚的女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