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阅读与中外文学交流

　　随着电子产品的泛滥，经典阅读面临困境。更为遗憾的是，不少年轻朋友已经将《红楼梦》等中华古典名著视为“死活读不下去”的作品了，殊不知中文之美美在文学，文学之美美在经典，而中文是中华文化的载体，没有之一。

　　我读到的第一部外国文学作品应该是《一千零一夜》，但也可能是别的；因为有魔法和冒险，所以我对《一千零一夜》印象比较深刻。它是阿拉伯文学经典，同时也是名副其实的世界文学经典。当然，除了《一千零一夜》等神魔故事，几乎同时进入视阈的还有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莫泊桑、欧・亨利、契诃夫短篇小说，以及莎士比亚、塞万提斯、雨果、狄更斯、巴尔扎克、托尔斯泰等中外作家的名篇巨著。

　　潜入古今作家的精神世界，了解不同时期、不同国家的世道人心，最好的方法一定是阅读他们的文学作品，并由浅入深，持之以恒。曾几何时，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等各种思潮和方法纷纷攘攘，大行其道，但守望文学传统、文学经典的依然大有人在，可以说这些人绝大多数是文学教授。他们不遗余力地用风格、修辞、审美价值、知识考古和社会历史批评等传统方法阐释中外经典。

　　可见，文学是加法，我们不会因为有了现当代西方文学而忽略荷马史诗；同理，也不会因为二次元、网络文学而摒弃四大名著，以及诗经、楚辞、唐诗、宋词、元曲等。

　　对于那个说“我总在苦思冥想，天堂应该是图书馆模样”的博尔赫斯而言，书是中国的最大发明之一，且事实如此。既然我们的祖先发明了书，作为他们的后人，我们理应诗书在手，不破万卷誓不罢休。然而，推动全民阅读并非易事。虽然它被不断写入党中央文件和政府工作报告，虽然我和周遭不少同行朋友连年鼓呼，但随着电子产品的泛滥，经典阅读面临困境。更为遗憾的是，不少年轻朋友已经将《红楼梦》等中华古典名著视为“死活读不下去”的作品了，殊不知中文之美美在文学，文学之美美在经典，而中文是中华文化的载体，没有之一。我经常拿《红楼梦》中人曲为比附，告诉孩子们为什么要阅读经典。最简单的原因是你看影视或其他音像作品，黛玉宝钗只能是陈晓旭或张晓旭，但文字的张力及其所赋予的想象空间却是无限的。况且，如果连文学名著都读不下去，还能指望什么？

　　如今，随着我国综合国力的不断增强，中外文学文化交流日趋深广，但西强我弱仍是目前必须承认的现实。平等对话、中外互鉴，仍有很长的路要走。盖因文学归根结底属于意识形态，无论多么特殊，要让中国文学真正走向世界，首先有赖我国综合国力的进一步擢升，当然这并不妨碍各种送去的尝试。且不说古来“东学西渐”和“西学东渐”，无论是19世纪的英法文学，还是20世纪以来的美国文学，其走向世界都倚赖背后强大的国力。凡事都有例外，譬如拉美文学的流行，尽管其多少反映了东西方“冷战”时期中间地带的左右逢源，但也是文学不完全受制于生产力发展水平的又一个特例。

　　因此，文学界、出版界还是要想办法推动更多的中国文学经典走出去，这里便有个如何看待经典阅读的问题。我一直认为，必须持续倡导从小培养阅读经典的习惯，同时加大经典在中考和高考语文试题中的权重。阅读犹如饮食，其味蕾需要从小培养。一旦养成习惯，一天不碰书都会满心缺憾，仿佛吸烟好酒者，那是一种生活方式，是生命中不可或缺之轻。后者已经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前者还有很多不足。同时，多语种教学也不能偏废，毕竟我国是经济全球化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推动者。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除了自强不息，必定还需要有心有圆，求包容、致中和，道器平衡、内外融通。

　　（作者系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