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世界的物象
来源: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 时间:2020-10-16
□文学评论家 马季
在一次作品研讨会上,与一位评论家闲聊当代文学取得的成绩与存在的问题,当说到文学即是人学这一主题时,这位评论家表示了不同意见。他认为,从中国古典文学来看,文学不仅是人学,还是物学,唐诗宋词,以及《红楼梦》里关于物象的描述,构成了文学的特殊魅力。我以为他的观点颇有道理,当然说“文学即是人学”本来并没有错,文学本来就有责任保持对人性的警醒,表达自己对真善美的追求和向往。比如说,在外国文学大家如托尔斯泰、巴尔扎克、肖洛霍夫等人身上,我们看到的是思想的深度、情感的广度这些与人有关的元素,却对他们开阔的视野、丰富的知识构成,以及对世界的整体描述缺少应有的重视。文学的多元化,让我们看到了一些积极的变化,而这些变化有可能在未来推动中国文学迈向新的领域。
《山林笔记》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重要成果,作者胡冬林长期置身于长白山原始森林,关注季节变换中大自然的每一个细节;捕捉动植物的色彩与气息,记录它们的生长与迁徙,为它们的生存空间奔走呼号。在这本笔记里,小到飞鸟、松鼠,大到野猪、熊,长白山森林里的千百个物种,及其在不同季节里的生活习性、喜好等,均有生动的记述。作品通过对动植物生息的点滴记述,揭示原始森林存在的意义与价值,进而对包括人类在内的整个大自然生态系统进行切片式的书写与展示。
生态文学作为人类文明高度发达后出现的一种文学形态,本身就包含着对人性的反思。《森林纪:我的树 你的国》是作者胡平历时七八载,考察和访问众多国家,查阅大量资料写出的一部非虚构作品。与《山林笔记》不一样的是,这部作品从具有不同文化积淀的城市文明出发,列举9个国家的现实案例,将人类破坏生态继而又恢复生态,在不断纠结中寻找生命价值、重新塑造人与世界关系的努力娓娓道来,并得出这样的结论:与人类命运息息相关的森林既是具体的物象载体,也是永不枯竭的精神源流。
迟子建是一位根植于现实却又充满浪漫气息的作家。长篇小说《烟火漫卷》以刘建国为主角,以找寻40年前丢失的婴儿为故事主线,通过现实与历史、回忆交织的叙事结构而联结起来。刘建国寻找的并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他不小心弄丢的朋友家的孩子。为了寻找这个孩子,他几乎用尽了全部气力,在丢失的孩子找到之后,他灵魂的自我救赎并没有结束,而是走向了另一个开始。不知不觉中,迟子建笔下的人物和故事已经成为哈尔滨这座城市生命的一部分,她写物也是在写人,哈尔滨大街小巷里到处存在刘建国这样的人。在那里,人生就像烟火一样,有尘世的气息,也有温暖的力量;有向上的轻飘,也有漫卷的时候。
刘庆邦的长篇小说《女工绘》继续深挖煤矿工人题材,书写一群女知青走进煤矿后的人生遭遇,由于她们的到来,古老沉寂的矿山变得生机盎然,充满生气和活力,但美好的现实难免坎坷曲折,却不能阻隔对生活的向往。作品以小人物折射时代,以青春印记唤醒时代记忆,不失为一个时代的青春颂歌。罗伟章的长篇小说《寂静史》通过一个文化馆员去大峡谷采风的经历,巧妙地将历史与现实、喧哗与寂静汇聚于笔下,深刻揭示出传统文化的历史和现实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