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彩凤独不鸣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青岛科技大学中文系教授 刘耀辉

　　新时代的中国儿童文学书写，理当紧扣时代主题，这是不言自明的。而评判相关作品的高下，我以为关键不在于作品是否紧扣了时代主题，而要看作家究竟是怎么紧扣的。相较于“是否紧扣”，“怎么紧扣”才是直指作家的匠意与文心的。

　　置身“一带一路”的时代背景下，很多儿童文学作家都在关注如何以文学的方式讲好海上丝绸之路的历史故事。广西教育出版社出版的、陈丽虹新近推出的小说《凤影引航》，就是书写这类故事的一部力作。

　　作为一部儿童幻想小说，该书开篇即放飞想象，讲述了珠城小学生牛聪聪在参观合浦汉代文化博物馆的镇馆之宝铜凤灯时，接收到附身其中的远古神灵――凤的信息，便决定帮助凤找回丢失的两份记忆碎片，从而助其返回母星与家人团聚。接下来，故事的主线走向穿越+冒险：借由一把时空剑的力量，牛聪聪和凤先回到了东汉时代的合浦，见证了孟尝太守“去珠复还”的历史，后又穿越到西汉，与合浦巨贾王富一起加入汉武帝组建的船队，得以见证海上丝绸之路的开辟。

　　应该说，小说成功地把中华民族的本源神话和真实历史融进了一个虚构的故事里，总体上知识性、趣味性和思想性水乳交融，反映出作家在处理素材方面的得心应手。而故事本身也显示出作家叙事的纯熟：既不乏冒险、悬疑、穿越等热闹的流行元素，又悉心着墨于富有浓郁家国情怀的庄重之美，很好地兼顾了儿童性与文学性。这就既能使小读者产生浓厚的阅读兴趣，又可以润物无声地赋予他们属于儿童文学的独到审美体验。

　　就我目力所及，该书尤为值得称道的还有两个方面。其一是关于亲情的描写，常有动人之笔。如牛聪聪得到时空剑后，下意识地瞎比划了几下，没想到却割开了一个时空洞。“向时空洞望去，他看到了奶奶，奶奶在照顾一个孩子。牛聪聪认出，那个孩子就是婴儿时的自己。奶奶已去世一年有余，牛聪聪无时不在想念她。看到奶奶，牛聪聪深情地叫了声‘奶奶’，就在他张开双臂想要拥抱奶奶的时候，时空洞刹那间闭合消失了。房间里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这样的意境，想必是可以拨动读者心弦的。再如伊恩船长的老母亲，7年里一直在等待杳无音信的儿子归来，相关的细节刻画，读来亦让人心生感动。

　　其二是小说对主人公牛聪聪的塑造，颇可见得骨力精神。比如牛聪聪慌乱之中开启了时空洞，吸走了野猪母子，随之自责不已：“如果真这样，那就太愧对野猪了。它们原本好好地在这里享受快乐生活，是我扰乱了它们，还有可能把它们带到有危险的地方。”再比如，当王富不肯拿出附有凤记忆碎片的玻璃碗时，凤建议“偷偷翻墙进库房，借用一下”，牛聪聪却坚决反对：“出的什么馊主意嘛！什么借用一下，那是偷。这是原则问题，我决不会那样干的。”这里作家并没有用大段的文字来表扬牛聪聪的品质，而是仿佛生怕读者注意到似的一笔带过。这种举重若轻的处理方式，想来或许与陈丽虹的教师身份有关――身为一位教师，她深知小读者最反感说教，因而才这样只叙不议，把思考的权利留给了孩子。

　　最后要说的是，小说本就是遗憾的艺术，《凤影引航》也有一些不足，但瑕不掩瑜，我以为，这仍是一部较好地回答了“怎么紧扣”的成功之作，是一部充满爱与美的儿童文学佳作。

　　掩卷之余，瞥到书名里的“凤”字，不由得想起了苏轼的词句：“众禽里，真彩凤，独不鸣。”遂引来做了这篇小文的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