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公主和翼马》

从驿马到翼马

作者:林彦 来源: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 时间:2025-05-30


萧袤 著长江少年儿童出版社


  《驿马》是萧袤20年前创作的童话,是他的代表作之一。萧袤告诉我,《驿马》是他2000年游览敦煌之后写的。2024年,他又一次到访敦煌,在莫高窟的壁画上看到一匹天马,心有所感,决定再为敦煌写一个故事,再写一匹马。这就是他的新作《解忧公主和翼马》。

  《解忧公主和翼马》的故事跟《驿马》不一样,前者以十万言铺陈出童年的成长,后者以数百字浓缩了千年的追寻。翼马和驿马,读音相似,形象与风格迥异,我发现在一定程度上从这“两匹马”可以窥探到萧袤创作童话的艺术变化。

  实现叙事维度的破界。《驿马》以绘本常见的重复句式、朴实深情的语言,营造出一种回环往复的旋律,展现出历史绵延的诗意。《解忧公主和翼马》这个故事概括起来并不比《驿马》复杂多少,但呈现方式驳杂多变,突破窠臼。起初我以为是一个历史故事,细看,书里写的是一个小女孩童年的冒险与成长。

  翼马的形象也不同于驿马,它是会变形的,一会儿是布偶玩具,被藩王送给了女儿解忧公主,一会儿是会飞的白马,被公主骑着玩耍,一会儿又变成一个名叫丁宁的少年,曾经是丁零之国的王子。这是一个富有东方特色的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它既是一本童话,还有点科幻故事和历史小说的影子。

  这些突破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萧袤创作理念的变化,童话需要的不是规则,而是童心、童真与童趣,需要想象力与幽默感,需要真性情和大情怀。童话的边界在哪里?我猜测他是有意识地让叙事风格从“驿马”走向了“翼马”,冲破驿路的束缚,自由无羁一路飞扬。

  如果说驿马的叙事是老老实实,那么翼马的叙事则是百无禁忌,而那潜伏在叙事底层的诗意、力量和直抵心灵的温暖则是一致的。在解忧公主的成长路径里,可以感触到以“和”为核心的中国智慧,比方说面对猛兽怒吼,解忧公主不是用暴力去消灭对方,而是用吞声龙来化解噪声;面对巨人小七的孤独,公主也不是对抗,而是倾听和理解。

  两相比较,大致可以看出萧袤童话的叙事维度在不断地实现破界与创新,且落笔日趋老练。

  从呈现到重构,完成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萧袤的创作大多以中国传统文化为精神内核,《驿马》和《解忧公主和翼马》的创作源头都在敦煌,故事的起点都在汉代,同样展现了古老历史的绵延诗意,以及传统文化的磅礴之气,但两者呈现的方式并不相同。

  《驿马》里出现的驿道、楼兰以及丝绸之路的风光,是作为故事的背影直接呈现,让读者从文字和画面里感受到雄浑与苍茫之美。《解忧公主和翼马》则体现出萧袤近年来对传统文化与历史典籍进行“创造性转化”的探索,重构了一个兼具文化厚度与童趣活力的童话世界。

  这种转化策略主要体现在3个维度:一是对传统意象的祛魅。比如《白泽精怪图》中的猛兽被重构为因贪吃而被收服的角色,消解了传统精怪的恐怖色彩。再比如将敦煌壁画中的天马转化为兼具玩具、伙伴与时空媒介功能的动态形象,既保留了敦煌艺术的奇幻感,又通过“变形”与“穿越时空”等设定增强儿童的代入感。

  二是实现时空艺术的跨界融合。这里有时空重构,故事在公主的童年、历史闪回与神话时空之间自由切换,打破线性逻辑。这里也有嵌套结构,模仿敦煌壁画“匣中匣”的叙事方式,给读者讲“蚕马故事”。

  三是通过儿童本位设计,实现价值观的当代转译。作品的文字更像动画,热闹、幽默、轻松、明快,语言亦庄亦谐,更贴近儿童的欣赏角度。更让孩子动心的是解忧公主用泥巴捏的“童乐园”——诸多细节无不让我们相信儿童文学不仅仅是一种文体,还是一种世界观。

  《驿马》让读者记住的是艺术的水准,而《解忧公主和翼马》让读者记住的是艺术的风格。作者对传统与创新的双重探索,不仅为中国童话注入了文化自信的基因,更在文学性、教育性与儿童本位的平衡中开辟了新的可能。

  童年需要什么?今天的孩子需要什么?每一位作家都会在自己的作品里给出答案。

  怀特在《夏洛的网》里,借蜘蛛的口吻对小猪威尔伯说:“永不匆忙,永不担忧。”这句话打动了萧袤,促使他创作了《解忧公主和翼马》,在这个故事里融入“永不匆忙,永不担忧”的生活哲学,给孩子打开一个乐观、开朗、幽默的天地,让他们看到责任与梦想,也看到童年应该有无羁的飞扬。他让孩子们发现,童话牵着日子的手,生命就很像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