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史图书的策划编辑与融合出版

核心阅读

　　近年来，各种新媒体技术扑面而来，以手机为应用终端的各种APP软件层出不穷，这也对传统纸质出版业形成了挑战。但笔者认为，知识载体或者说传播媒介的电子化、多元化不应该成为出版人的焦虑。从龟甲到青铜器、从竹简到帛、从草纸到现代纸，媒介的每次转型升级都是对知识传播的正向提升，并促成了阅读群体与阅读方式的革新、发展。

　　百年以来，我们有两次热烈拥抱西学的经历。一次是西学东渐，特别是五四运动后，欧洲的建筑、艺术与人文逐渐为国人所了解；另一次是改革开放后。比起百年前的先人，我们是否站在他们的“肩膀上”向前更进了一步？为了尝试回答这一问题，中国美术出版总社策划并编辑了《空间的格局——中世纪至21世纪欧洲建筑图像学》（以下简称《空间的格局》）一书，对于此书，笔者在缘起和编辑过程中主要有以下几点考虑。

　　全视角下的艺术史写作

　　在中西方比较美术中，学者们常常把中国卷轴画的“书画同源”与欧洲的建筑与绘画、雕塑的伴生关系对标：如同精通书法才能领悟文人画的真谛，学习西方造型艺术就必须深刻理解其所依附的建筑空间，这就需要一种跨学科的全视角学术视野。很多功成名就的艺术史学家往往都专注于某一时期的某一领域中的问题，很难见到能够将建筑、艺术二者兼顾的优秀研究。在现代教育的语境下，不同学科、专业之间壁垒森严，但其划分的依据并不是出于事物的内在属性，而是出于人类认知的有限性。对分属不同学科的建筑、艺术进行同步性观察、考量，这种研究方法难度很高。《空间的格局》就是将西方建筑空间与空间中的艺术作为一个整体看待，这就相对突破了“盲人摸象”“管中窥豹”的局限，也是此书稿内容最大的亮点。

　　该书共十章，涉及建筑从公元初年至21世纪初，跨越2000余年：从神殿到巴西利卡，从哥特到巴洛克，从文艺复兴到新古典主义，从浪漫主义到新艺术运动，其中既有大名鼎鼎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巴黎圣母院、先贤祠，也有名不见经传的艾古力圣弥额尔礼拜堂、巴黎王妃门地铁入口、绿色城堡等。在丰富而又零散的个案之间，贯穿其中的是不同时代背景、不同观念信仰下筑造者对神与人、价值与实用、自然与人文、历史与未来的想象与诠释，而这恰恰构成了欧洲建筑语言沿革的主线。通过这一线索，该书将散落于欧洲历史长河中的“珍珠”串联成一条别致的“项链”，将建筑与其中的壁画、雕塑和盘托出，呈现出空间与其中艺术品整体的关系，以及不同时期、不同地域间建筑语言的传承、发展。

　　以“人”为中心的艺术叙事

　　作为一本艺术史，客观的历史叙述固然重要，但是人类所共通的情感体验与表达同样重要。一部优秀的艺术史著作不应是对精确知识的机械罗列，而应该是对经典的鲜活复盘，而这“生”与“死”之间的关键正是对尘埃中封存的“人”的揭示。百年以来，介绍欧洲建筑的优秀图书不胜枚举，但书稿中的建筑几乎都是抽离了人之后的客观描述，人在艺术史叙事中的重要性被严重低估了，更没有学者“以人为尺度”，将人在建筑空间中的意志与感受作为研究重点。该书中所写的很多建筑为作者所亲历，他还将建筑的物理空间转换为人的情感容器，并以此为切入点，解读建筑的前世今生。

　　此外，该书中大部分的建筑照片都是作者实地取景——不仅呈现空间的存在状态，更记录了人在空间中的感受。编者也依此遴选、摆放每一张配图，力求将这种体验感无损地保存于书中。

　　继该书之后，编者计划推出《观念的格局——史前至古文明时代西方建筑图像学》《空间的流变——西方建筑风格学》，从历史结构和研究方法上与该书形成互补，共同构成建筑史三部曲。如技术条件成熟，编者拟在后两册中加入VR（虚拟现实）技术，它是利用电脑模拟产生一个三维空间的虚拟世界，提供关于视觉等感官的模拟，让用户感觉仿佛身临其境，可以及时、没有限制地观察三维空间内的事物。用户进行位置移动时，电脑可以立即进行复杂的运算，将精确的三维世界视频传回以产生临场感，以求通过全媒体方式呈现出每个具体建筑中人的意志与感受，同时营造出更加身临其境的阅读感。

　　专业词条辅助阅读

　　在阅读学术著作时，艰深、生僻的专业词汇往往成为初学者的第一个拦路虎，如何能降低专业门槛、提升阅读质量成为笔者思考的重点。为了便于读者理解书中复杂的建筑结构与术语，该书书后增设附录《建筑构造词解》，通过对建筑细节的截取、放大，平面图讲解及平面图与实景对比等方式，精确标注出建筑部件的位置，明确其在结构功能与图像意义的作用与意义。初学者也可以先从《建筑构造词解》入手，待对建筑部件有了初步理解后再阅读正文，也可以先读正文，在阅读出现困难后，从《词解》中查询相关解释。

　　因该书涉及拉丁、古希腊、德、英、法、意多种文字，部分名词、概念为国内首次翻译，《建筑构造词解》中附有不同语种的单词、词组，同时还增设了《中外译文对照表》，为更深层次的跨语系研究者提供线索。这些设置既突出客观知识，又与正文中“人”的感知相辅相成，是在理性与感性间的平衡考量。

　　全媒技术语境下的艺术史出版

　　近年来，各种新媒体技术扑面而来，以手机为应用终端的各种APP软件层出不穷，这也对传统纸质出版业形成了挑战。但笔者认为，知识载体或者说传播媒介的电子化、多元化不应该成为出版人的焦虑。从龟甲到青铜器、从竹简到帛、从草纸到现代纸，媒介的每次转型升级都是对知识传播的正向提升，并促成了阅读群体与阅读方式的革新、发展。

　　就当前国内外的出版环境来看，纸质出版物仍然是知识存储与传播的主体，但新兴媒体无疑是星星之火。在笔者看来，在当前环境下探索新兴媒体与传统媒体的融合发展是一条既不冒进也不保守的最佳路径。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严肃阅读依然离不开纸质出版，但新媒体的发展无疑在内容的呈现方式上具有更多可能性。特别是艺术史出版，因为艺术史的书写离不开对具体作品的视觉描述与评价，艺术史书不能缺少图像内容。但在艺术史中，除了中国的卷轴画和西学中的架上艺术外，建筑、壁画、雕塑以及大量设计与工艺美术品都是空间中的作品。纸媒只能通过摄影术将三维空间中的作品虚拟呈现在二维平面上，而新媒体中的AR（增强现实）技术，不仅能展现真实世界的信息，还能通过增加虚拟信息而对现实世界进行增强。目前对于增强现实有两种通用的定义：一是定义为将虚拟物与现实结合、即时互动、三维。另一种定义是将真实环境和虚拟环境分别作为连续统一的两端，中间地带称为“混合现实”，其中靠近真实环境的是增强现实，靠近虚拟环境的则是虚拟现实，可以借助手机、平板等电子终端设备3D还原。即使如卷轴画、油画这类平面作品，如能以VR技术按真实比例还原于3D空间中，也可以将作品大小直观呈现于读者。这就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纸媒的局限性，将人与艺术品产生更直观的关系，并因此带来更好的阅读体验。如能将在其他领域成熟应用的VR、AR技术应用到艺术史书籍出版中，将会给艺术史出版带来突破性发展。

　　当然，新兴媒体技术五花八门，并不是将最新、最炫目的技术与传统纸媒呈现结合，就是最好的媒体融合，这其中的关键在于“融合”二字。阅读的功能需求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书的呈现形式。以上是笔者在长期从事艺术史图书编辑过程中萌生的一点思考和前瞻，因《空间的格局》一书最具典型性，故以此为个案与读者交流。

　　（作者单位：中国美术出版总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