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作家的回响

　　最近关于长江的书比较多，《长江传》《大江本纪》《安澜长江》等，这对于出版者和读者来讲会比较难选择，对这些作者而言，需要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写出自己的特点来。但徐春林的《和平长江》依然不多余，这本书是有自己的特点和存在价值的。

　　我先说一下作者，徐春林是“80后”，“80后”报告文学作家特别少，我们两年评一次茅盾文学新人奖，新人奖其中有一个部分是报告文学，报告文学领域里“80后”几乎挑不出人来。我有一段时间研究“80后”，可能从“80后”开始是一个分水岭，在“80后”之前的文学从业者、文学爱好者基本上跟传统文化靠得比较近，从“80后”开始有一种分离和分野现象，原因在于从这代人开始，他们所受的文化熏陶里有日本的动漫，日本动漫有一个美学叫二次元审美，是对生活做变形处理和反应，因此很多“80后”的作者去写网络文学，写玄幻、科幻、魔幻，不会对现实主义的东西那么热衷和关注。我们看到现在的网络文学、影视文学出来很多玄幻、奇幻的题材大受欢迎，原因就在于这样。

　　我觉得“80后”能出一个报告文学作者，而且还敢承担这个比较重大的题材，写得还有自己特点的作品，确实不容易。徐春林这部作品显示出了“80后”写作或者“80后”在报告文学里有自己的发展和可能性，他的努力和他的成功，给我们表明了一种迹象，“80后”作者其实也会把上一代人传统的东西继承下来。当然这有个过程，但是徐春林这部作品确实是让我觉得除了个人的意义之外还有时代意义。

　　《和平长江》有比较强的个人化色彩，或者说“我”的形象在作品里非常明显，这是跟其他作者不大一样的地点，可能也是“80后”作家的特点。比如作品里修水是徐春林的一个立足地、出发地，去哪儿都要从修水开始写起，修水跟长江有没有关系？当然有关系，但是不密切。很多作家写长江，都是从长江源头写起。徐春林从修水开始写起，作品里写他到长江源的考察以及从修水出发到其他地方的考察，叙述主体在里面比较凸显，这是与别的报告文学不同的特点，而且能看到他在作品里通过同学的渠道，通过西藏的渠道，通过青海的渠道，各种行动轨迹写得很清楚，里头甚至还暴露了他的很多考虑不足、准备不足造成的问题，这些都非常好玩，甚至留下一些悬念、疑惑。书里写徐春林第一次要去沱沱河，但他是从修水到武汉，从武汉到青岛，从青岛到西安，从西安到西藏，这是个什么路线，乱七八糟的，怎么绕这么大个弯？从修水到重庆或者是到成都，然后再到西藏，这不是更近吗？最直接的路线是从青海下去，结果他从西藏上。这里头的很多手忙脚乱，反倒表现出一种现场性、一种真实性、一种代入感，把读者带了进去。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个作品阅读以后有一种吸引人的内力，我们总想能领会到他在作品里的各种感受。因此，我认为这是一部具有个人色彩的好作品。

　　一是作者把“我”的那种感受和体验写得非常好。所写的人物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每个人物都像是一个谜团，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面孔。比如，生了5个娃的陈来进，“我”跟陈来进短短的接触，语言不多，但把个人的状态都形容出来了。人和作品表现得不太一样，因为这些人的作为、命运就会牵动读者，所以这个作品首先有“我”，而且“个我”在作品里比较突出。

　　二是作品的写法不是传统的或者说不是规范的报告文学的写法，它是兼容性很强的一种写作。是根据作者的需要来写的，比如说到源头考察这一段，就像一个游记性的纪实，到其他地方的考察很像文化散文，或者像文化随笔。到长江下游的一些城市考察的部分，并不是典型的报告文学，而是包含了随笔、游记、散文等多种文体在内的一种综合性的写法，这种写法在文体上有它的特点，具有综合性、兼容性，不同章节都有不同的特点和意义。

　　三是作品将自然和人文、历史和现实、经济和文化贯通得比较好，现实的采访、史料的研究、文献的解读都融合得比较好，比如写巴蜀文化、写三星堆，这些地方都显示出作者下笔的功力，这表现出来的不光是采访的功夫，还有很多研究史料的功夫。所以说，《和平长江》具有百科全书式的特点，这个味道和意韵确实是存在的。

　　通读《和平长江》，应该说这是一部大气之作，也可以说是“80后”作家的一部回响之作。徐春林还很年轻，我想这本书给他的写作拉开了一个序幕，他由此继续出发，可以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作者系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名誉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