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我成替身了！”

　　在这个时代媒体需要“兵器”，更需要“头脑”，记者要做“头脑”。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付真卿

　　电影《让子弹飞》里有个经典桥段，张麻子当众杀了黄四郎的替身，让大家信以为真，黄四郎看了大呼不妙：“糟了糟了，我成替身了！”这句话后来成了一个广为流传的梗。我之前从未留意，直到那天看到我那个皮磨得锃亮锃亮的数字人分身，不由得脱口而出：“糟了，以后我不会成替身了吧？”

　　“数字人分身”是我们川观新闻最新迭代推出的新产品，我有幸成为第一批尝鲜者，在虚拟世界里拥有了一个自己的数字人分身。抛开互联网上那些唬人的噱头，除了形式上的创新，数字人分身其实解决的是效率问题。

　　最近几年，随着短视频的兴起，媒体产品的视频化趋势也越来越明显。在报社内部，我们各个部门都开始尝试推出自己的视频产品。相较于那些有全流程专业视频团队的MCN机构，官方主流媒体做视频产品并不容易。所以我们大都选择了评论、观点类的视频，呈现形式简单，扬长避短拼脑子。但即便如此，要实现常态化更新也很难。一方面是题材限制，例如我目前牵头做的《时堂》栏目，主题偏向时政类，我们就不能像一些自媒体那样无所顾忌，必须更加客观、公正。尽管题材问题可以通过团队协作和流程优化来应对，但另一个问题则更难解决——出镜。记者并不是专业主播，虽然我们一直自我标榜全能，但以我自己为例，除了运营《时堂》栏目，我还要跑口线、跟领导报道，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突发采访……我确实没办法保证有固定且足够的时间去妆造、配合摄影灯光等等。

　　现在数字人分身帮我解决了这个问题。它的原理其实很简单，我事先穿上一身行头，到专门的镜头前录制一段视频，后台会捕捉我的动作、神态，特别是说话时的不同口型，然后建立模型和数据库，形成一个我的虚拟形象。以后我再拍视频就不用亲自出镜了，只需要提供文案录音，后台就会生成我的数字人视频。这样我们拍摄制作视频的时间就能大大缩短，我也可以不用再考虑随时可能要出差，不用考虑出镜着装和我“说不太溜”的普通话等问题。

　　当我第一次看到另外一个自己时，心中闪过了那个“替身”的梗。虽然视频里的“我”还不那么灵活，但是大家也许不知道，10年前最强的围棋软件都还不是我这个业余爱好者的对手，但仅仅过了3年人工智能“阿尔法围棋”就横空出世了；一年多前我还在嘲笑苹果的Siri有多“弱智”，没过多久ChatGPT就开始跟我“吹牛”了。

　　在另外一个“我”的身上，我看到了许多可能性。我们可能需要继续加强对模型的训练，让他的表情、神态、肢体语言越来越自然，然后慢慢从静止变为动态，让他能走起来、跑起来。虚拟空间环境的可能性就更多了，我们可以根据不同产品的需要营造氛围，让许多难以用真实镜头捕捉和表达的内容呈现出来。

　　我想说的是，技术进步让一切可能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变为现实，媒体融合也处在这样的进程之中。15年前我刚进入这个行业时，满大街都是报亭、报摊，年轻记者人手一本《华尔街日报是如何讲故事的》，成天钻研怎样写出一段引人入胜的导语。那时的我们不会想到，15年后，当一个人看一条视频，3秒钟内没引起兴趣他可能就滑走了。15年后的我也应该感到庆幸，庆幸自己并没有故步自封。每个行业都是有路径依赖的，媒体融合的过程逼迫我们要不断改变原有路径，去尝试和挑战新的事物，不管对错，试了才知道。

　　回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我真的会担心自己成为替身吗？答案是当然不会。媒体融合的是技术和手段，是传播渠道和形式，就好像战争从冷兵器时代到热兵器时代，再怎么进步也需要握着它的人，即使现在进入无人机时代，藏在背后的也是一个冷静果断的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