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满庭芳 一生昆剧人

　　□牟盛洁

　　回忆起最初进入苏昆剧团的场景，昆剧艺术家王芳的记忆格外清晰，仿佛一切犹在眼前，叙述中满是柔情，满是对昆剧艺术深沉的热爱。王芳说：“我报到那天，苏州的暑热还留有余温，空气中桂花的香气却早已四处弥漫。我只收拾了简单的换洗衣服，就寻觅着桂花的踪迹，从皋桥家里一路走到剧团。那段路很近，我一走就是十几年。”

　　这段话，出自王芳的自传《一曲满庭芳》（江苏凤凰教育出版社）。平实、真切、质朴、温暖的叙述，为这本自传赋予了亲切动人的意味。在书里，王芳从她初学昆剧的点点滴滴，讲到时代浪潮中个体与昆剧艺术的沉浮起落，讲到她为传承和弘扬昆剧艺术竭心尽力，讲到她最具艺术代表性的角色和她对昆剧艺术的深刻理解。昆剧艺术，已深深融入了她生活与精神的血脉。

　　王芳，国家一级演员，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昆曲）代表性传承人，曾两度摘得中国戏剧梅花奖，获得文华表演奖，是当代昆曲艺术的代表性人物。数十年坚守，她见证了昆曲艺术的衰微、复苏与再度繁荣，直到今天，她依然在弘扬与传承昆剧艺术这条道路上坚定地走着。

　　舞台上的王芳，是《牡丹亭》里纤质含愁、至情至性的杜丽娘；是《长生殿》里百媚千娇又肝肠寸断的杨贵妃；是《花魁记》中热烈奔放又略带娇羞的莘瑶琴；是《国鼎魂》中守护国宝的潘达于……她对每一个人物都深入挖掘，把角色每一个细微动作背后的心理都揣摩得丝丝入扣。书中，在王芳讲述她的那些戏、那些角色的过程中，我们清晰地看到，王芳在对待她所钟爱的昆剧艺术时的严谨、认真与精益求精。

　　昆剧艺术是含蓄的艺术。王芳更是在书中表达了她对昆剧艺术的深刻理解――“那些未表现而含蓄无穷的部分，需要演员通过自己的演绎，引领观众的思维，从而共同创造出一个理想的艺术过度。”

　　而这本自传，最令人触动的部分，也许不在于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在艺术舞台上无比璀璨的王芳，而是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在优秀老师的带领下，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向更高艺术舞台的王芳。为了克服勒头带来的头晕目眩，王芳在睡觉时把头包起来，抓紧一分一秒苦练头功；在剧团衰落的阶段，她短暂地离开舞台，为了生活到婚纱摄影公司做一些基础的工作，心里却始终放不下她最热爱的昆剧与苏剧艺术……我们看到王芳平静地叙述着自己演戏生涯中遭遇的伤病与低谷，叙述着在时代洪流中看到昆剧衰落的无奈与不舍。字里行间，完全没有怨天尤人，只有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数十年不变的初心与热爱。

　　戏剧学家朱栋霖曾评价王芳的表演，说王芳的表演“是由内心出发自然而然表演出来的。王芳演人物，演内心”。在王芳的讲述中，不仅仅有她自己在昆剧艺术上的努力追寻，更有一辈又一辈的昆剧艺术家倾注一生的守护与传承。

　　王芳的启蒙老师施雍容，让她在艺术的起步阶段明白学艺与做人的道理；剧团的顾笃璜老师，在王芳“声休”期间作出了改变她一生的决定――弃武学文；“传字辈”的名角儿沈传芷，带她踏进昆曲的殿堂；昆剧名家张继青，让她领悟到了昆剧的最高境界――然，让她真正爱上了昆曲。

　　在自传中，王芳也这样说：“正是因为有老一代的艺术家在，才有我们今天。他们把毕生积累直接交给我们，不用再走弯路。我们跨出的每一步，都是在他们的经验上走过来的。”

　　如今的王芳，更是以戏剧传承为己任，培养戏剧新人，弘扬戏剧文化。《一曲满庭芳》不仅是王芳给所有昆剧爱好者的一份礼物，更是给每一个浸淫在中国文化艺术中的人的一份真挚的礼物。

　　（作者系江苏凤凰教育出版社文化学术出版中心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