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南楼听远声

作者:杨健民 来源: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 时间:2021-12-03

  近日收到张耀铭先生惠赠的《学术期刊与学术创新》一书。书躺在我的办公桌上,一整天来回不停地翻阅,也不知道翻了多少次。“何故乱翻书”――我被书牵着脑袋,驮着一种无始无终的感觉。同样作为一位退位了的总编辑,突然就有了灵魂相望的感动。

  初识张耀铭,是2000年1月份。其时在北京有个机缘,熙熙攘攘一堆人,与他聊了一阵子,却十分投缘。谈的话题大都已经模糊,只记得谈起敝刊《东南学术》1999年发了一组由厦门大学副校长、历史学家郑学檬教授主持的文章,内容是关于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的,一组三篇悉数被《新华文摘》全文转载。其时,刊物刚从《福建学刊》更名《东南学术》不久,整体还处于弱势阶段,能得到《新华文摘》如此青睐,实属不易。不能免俗,我对《新华文摘》和张耀铭满怀深深的感激。

  那次会面,记得张耀铭告诉我,一本优秀的学术期刊,最终是以好文章说话的。当时,他是《新华文摘》副主编,我则刚从一家科研单位调入《东南学术》任常务副总编辑。2002年我任《东南学术》总编辑,张耀铭于2003年任《新华文摘》总编辑。我们都出身于“工农兵学员”,他比我高一届,我于1977年入学,属于最后一届。两个人惺惺相惜,握手言欢,居然聊到不愿释手。法国作家加缪说过:不要走在我后面,因为我可能不会引路;不要走在我前面,因为我可能不会跟随。请走在我的身边,做我的朋友吧。时光太快,岁月太晚;一生相识,来自缘分。

  我们都是为作者作嫁衣裳的,但都是为意义而来。他是大刊,我是小刊,无论如何,我们都在信仰中努力。进入21世纪,办刊适逢机遇,也面临挑战,无数个“生动的在场”引领着我们,一次次反思性的萌醒,都在催促着我们不能偏离轨道,不能在知识世界里丢失了“存在的意义”。

  这一切,都被张耀铭写入他的《学术期刊与学术创新》里。这本书如书名所言,贯穿了两大关键词。在那里,我经过了张耀铭的内心,同时经过了那些他经历、思考和记忆的学问。他是把《左传》的“立德”“立功”“立言”作为“三不朽”,作为他追求的最高人生理想境界;他是把办刊这件事“想明白了”――“明白”到敢于触碰自己心灵的内容,“明白”到经验生命的方式,“明白”到必须切切实实“关怀”自身。

  作为一位智慧型的总编辑,张耀铭主持《新华文摘》,我以为至少有三个要诀:一是审时度势,适时改为半月刊。由此加快传播速度,提升了前沿性;由此加大承载容量,增强了学术性;由此加强精选精编,体现了权威性。这三个“由此”,除了他“明白生活的意义”,如果说得再接地气一些,那就是学会了“积极地生活”。二是加大学术分量,认真以质取文。在他的主持下,《新华文摘》大幅度调整了刊物栏目,增设了《新华观察》《法学》《社会学》《管理学》《国外社会科学》等栏目,开辟了新的研究领域,这在《新华文摘》历史上是具有创新精神的。三是不以老大自居,着力服务期刊、扶植新刊。这三个招数,不是什么“思想在外面”的内容,而恰恰是经过精神的闪光,经过“省察”出来的期刊价值理性。

  在《学术期刊与学术创新》这本书里,我得到了一种启悟,“弄明白”作为学术期刊主编的三重职责:一、主编就是灵魂,就是旗手;二、主编必须注重编研结合,既选文也著文;三、主编必须关注学科和学术的生长点。一位主编,办刊实践是“痛并快乐着”的,只有思考和思想,才是唯一的途径。“睁大主体鹰一样的眼睛”,带着思索的泪水与青草的芬芳,让思想回归学术,让身体回到阳光之中――这才是经过“省察”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

  今年3月,张耀铭有一趟福州之行,我跟他在福州鼓岭相处了半天时间。他握着一部手机,四处循迹拍照――原来,他是如此热爱生活。他说此时北京刚刚是春青初吐,南方却依然是一片生机盎然,令他向往至极。我能感受到他对于人生“幻美如斯”的审美感觉,这无论如何是一种自我诗化。他来自山西交口一个小山村,山野深处的希望和期待,让他有了一个“不负所爱不负被爱”的心灵世界――这个世界是温暖的。他经历过人生几次的“灵魂转向”,最终还是把灵魂留在了高处,留出了人生的“最值得”。

  张耀铭微信的昵称叫“雁过南楼”,这么富有诗意和弹性的名字,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一句诗:“雁过南楼听远声”。耀铭兄至今依然在“听远声”,依然在关怀那一缕永远的、无始无终的阳光。

  《学术期刊与学术创新》

  张耀铭 著

  大象出版社

  2021年7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