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的宽度与广度

　　□文学评论家 马季

    近年来，许多重要的国际文学奖项在评价获奖作品时差不多都要提到“故事性”，作为一种普适性标准，“好故事”似乎已经成为衡量作品价值的重要尺度。这让我想到了国内媒体广泛热议的网文IP、影视IP，互联网时代的文艺越来越深刻地呈现出产业化特征，这难道是21世纪全球文艺发展的主流趋势吗？无论如何，传统的艺术审美正在受到严峻的挑战，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

    作为普利策小说奖、美国国家图书奖最佳小说奖获奖作品，科尔森・怀特黑德的小说《地下铁道》正是以真实的美国历史图景以及5个州的奇观讲述“有关逃亡、奉献、拯救的绝佳故事”。《地下铁道》是在没有时间只有地点和人物的情形下顷刻展开的，且开场就是倒叙和正叙交织，瞬间把看故事的人拉入19世纪初。在叙事方式上，这部作品打破常规，不是以一个问题，而是以一个答案开始：“西泽第一次去找科拉谈北逃的事，她说不。”“地下铁道”并非真实存在，它本是一个符号，特指南北战争前的19世纪上半叶，帮助黑奴逃往自由州和加拿大的一系列地方网络活动，凭借救助者和被救助者的共同行动得以运行。但在这部小说里，“地下铁道”不再只是一个比喻，它变成了一个设定：隧道，位于隐秘入口的地下车站，蒸汽机车，以及大义凛然的列车员等等。沿着小说中“地下铁道”的旅途一路北上，穿过每一个州，那每个州就代表着美国历史发展的一种不同的可能性。《地下铁道》将现实主义与民间传说的寓言性“残酷的”相结合，所产生的震撼力，充分揭示了奴隶制的历史恐怖。

    严歌苓是个人经历较为丰富的当代作家，编织故事的能力已经在多部作品中得到充分体现，她的小说既具有鲜明的个人标志，又呈现出大众审美趣味。《芳华》细数的不仅仅是“芳华”这段青春时光，更展现出我们从不曾发掘的内心黑洞到恍然的隐秘心理。严歌苓小说最大的特点是关注人物命运，关注时代留在人物身上的印记。

    有趣的是，《地下铁道》与《芳华》这两部不同文化、不同历史背景的作品，一经发表立即成为IP热门，它们似乎都在讲故事，又都在思考人的生存方式，也就是说，没有深刻文化背景的故事、未经高度提炼与浓缩的故事，很难触发读者的想象力，更不用说打动读者的心灵。

    范稳的《重庆之眼》是一部呈现历史事件的作品，它们试图突破真实与虚构的界限，在历史缝隙中架构起一个具有现代性的故事。

    生活在互联网时代的小说家们，无法拒绝海量的信息，价值甄别却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难以宁静下来又难免让人浮躁。他们或许在时间的长度上无法与前辈大师们想抗衡，但在时间的宽度与广度上，却有建立一个新世界的可能。尝试探寻“非现实”的真实性，并且在此基础上建立起与读者的关联与互信，正是我们这个时代文化想象的重要表征。那些具有戏剧特征的叙事文本所建构的独特性与大众性，恰恰是IP的核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