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就是一条河流

作者:钟润文 来源: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 时间:2025-02-28


  初春,午后的暖阳斜斜地穿过红墙黛瓦的李兆基人文学苑,楼台转角处初见新芽嫩蕊,在清凉的光辉中,我们叩开赵冬梅老师的书房。夕阳余晖恰好打在门边的书柜上,溢满整个房间,映人脸庞。赵老师面带微笑,向我们徐徐展开她的书房故事。

  书对于赵老师来说,是不过时、不考虑钱、越积越多的存在。赵老师从上学的时候就开始攒史料书,每次搬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包书,她的每一本书都会随她而居。“书只能是越聚越多的。”赵老师看着满书架的书说道。

  但是,有聚就有散,只是散的方式各有不同。赵老师手里拿着一本纸页发黄的书慢慢摩挲,这是她的导师祝总斌先生留下的,这是一种“散”的方式。历史学系的邓广铭先生把他的书捐给北大图书馆,书的寿命得到了延续,更多的人从中受惠。所以,书在往前走的过程中,和时间结合在一起,从而有了故事,有了人,有了深度,它变成了一条河流。


  研究者与欣赏者是两种眼光


  对于学者来说,读书就是工作,此时的阅读效率极高。实际上,与其说是阅读,不如说是寻找。因为在研究的过程中,心里已经有一个相对集中的问题,所以读书的目标明确。此时,研究者身份的阅读奔向的是材料,在与材料交锋的过程中,一直在脑子里对其进行加工,并且随手摘抄。

  赵老师将这种研究者式的阅读称为“干活”。“作为学者的阅读,我手上会拿着一支笔,随时要记,要不然就可能会漏掉。有些文本,我手上没笔不能记录的时候,我干脆就不读它。”

  而更多的阅读者是欣赏者,作为欣赏者的阅读,文学类书籍是首选。不管我们学习何种专业,文学绝对是滋养心灵的天地。读文学经典,要找到那些和自己心性相合的作者和文字,寻找的过程,就是阅读积累的过程。

  怎么判断是否相合?就是在此中我们能放开自己,感觉到舒坦和放松。结束忙碌劳累的工作之后,夜幕降临,面对桌上暖黄的台灯,翻开一本书,在那里安放白日的消耗与疲惫,避开周围的喧嚣与聒噪,沉淀自己。这便是与我们心性相合的文字带来的滋养,读得多了,慢慢就找到了。

  赵老师用武术的说法来比喻这种阅读,即“返本归元”,当我们被外界拉扯、消耗得比较多的时候,一定要回来固守丹田之气;而回到内心的方法,就是回到书中。在书里,我们能安静地读下去,这便是滋养内心最好的办法,不必与外人分享,书里映照的是自我。


  找得到、回得去


  人文社科类书籍汗牛充栋、浩如烟海,如何有效地将所读内化于心呢?赵老师讲述了她“三步走”的独门阅读法:第一步是记笔记,第二步是做引得,最后一步是做长编,这样就能“找得到”,并且能“回得去”。

  首先,读书一定要做笔记,所谓“不动笔墨不读书”。读书时,遇到有所心得的内容,一定要用笔画出来,不然读罢全然忘却,慢慢就“回不去”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是我们从小就明白的道理,但在电子书盛行的今天,我们多久没有感受铅笔在纸页上滑动的触觉了?所以,当我们打开一本书时,一定要记得拿起桌上的笔。

  如何做笔记也有技巧,停下来大段大段地记很耽误时间,怎样能够让这一过程尽可能快又准确呢?这便是阅读的第二步:做引得,即索引式笔记。在一本书最后的空白页,记录着赵老师写下的非常精练的短语或关键词,以及相对应的页码,这或是在阅读过程中有所心得的地方,或是赵老师认为有误的说法,或是与自己研究相关的内容。这些文字代表着这本书对于赵老师此次阅读的价值。“引得只要自己能看懂就可以,记下来什么东西,在多少页,然后回得去、找得着就行。”我们通过画线标记“找得到”,又通过引得笔记“回得去”,基本上能够称为“学会读书”了。

  在前两步的基础上,最后一步做长编,这是对研究人文学科的同学们提出的更高要求。司马光有一篇文章叫《答范梦得》,范梦得是为司马光修书的助手。在这篇书信中,司马光教他如何搜集和处理材料,如何开展修书工作,这既是读书之法,也是作文之道,对我们学习阅读方法很有启发性。

  摘自《第一等好事:北大学者书房》(北京大学出版社),发表时有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