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文学的审美意蕴

作者:黄叶斌 来源: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 时间:2024-03-13

  近年来,文化散文或大散文、新散文的写作实践方兴未艾,有的洋洋洒洒动辄几十万字,或是寻根文化的考察报告,或是个人经历的全面回眸,或是历史人物事件及古迹的演绎考证。有的以千字文纪行,把人生中的轨迹和自娱自乐的心情记录于此,作为一种生命成长年轮的印记,朱湘山的散文集《苍烟》和《微烛》就是这样的作品。

  行走文学的审美价值,是该文体能否获得广泛传播与持续赢得读者青睐的重要条件。当然,其思想性和文学性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文学性的核心要素,是其审美价值。下面,主要就作者的两本散文集的写作特点谈一点看法。

  互文写作的尝试与创新,是该文集的主要看点。

  所谓“互文写作”,正如有些评论家所指出的,他的行走散文具有诗歌、小说、报告文学、影视剧本和散文诗的特质,且将这样几种文学体裁加以糅合、贯通、融化之,拓展了这几种文体写作的边界,给人以陌生而熟悉的感受。

  比如作者的《渔火》《通顺河》两篇文章,更具有报告文学和小说的特征。前者是对于海南文昌市渔民吴增芳的采访记,后者是对于湖北仙桃彭场镇疫情之初的“防护服”生产之战役的全景素描。作者的“脚力、眼力、脑力和笔力”皆到,以记者、观光者和作家的身份,深入现场,耳闻目睹,询问笔录,写作中以事带人、以人成事,既讴歌了一名普通渔民及其家庭的生活图景和变迁史,也从一个侧面为中国3年“抗疫史”留下了一段众志成城无私奉献的备忘录。

  这些文章,其情节的蒙太奇手法交错回放,细节的特写镜头放大,对话的简洁干脆,人物心理活动的刻画,地域环境与氛围的交代,议论抒情点到为止,使读者觉得在欣赏一部影视剧,受到其感染而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另外,作者的散文开头与结尾,大多数是以环境和景物的描绘而见长,较好地渲染了气氛,交代了背景,以诗画的意象描述切入主题,引人入胜,具有散文诗的意境与魅力。

  在场意识的历史还原法,让古今人物的性格特征、形象动作、功过评价立体地矗立于历史教科书上。

  这里,重要的是作者的想象力、联想力的应用及其形象思维的点铁成金之术。作者深谙此法的妙用,会给隐形的文化遮蔽带来显性的文化透视,即还原历史的真相、复活人物的本性。当然,这些需要有真实的史料或物证作依据,而不是天马行空凭空想象。如《杏花疏影里》和《京华一梦》两篇文章中,作者在考察北宋都城汴梁的遗迹时,借助于史料、传说和诗词的佐证,以“靖康之难”“庆历新政”为历史线索,以汴河、御街、相国寺、府衙、杏花等实物为媒介,将亡国之君赵佶的逃难之举、范仲淹的数次被贬谪之路,描述得栩栩如生:有时间、地点、人群、背景、心情、诗词评价和个人感受。

  同时,作者还联想到同时代的苏轼、岳飞、王安石、陆游、包拯、欧阳修和辛弃疾等人的际遇与功过,一种感叹便应运而生:“千百年来,我们总能从故纸堆里触摸到人性的温度。因为,在那些充斥着变革、争斗、成王败寇的文字后面,英雄的光辉与伟大将永远存在,不废江河,万古长流。”诚哉斯言!

  应用多种表现形式和表达技巧,将行走之路的枯燥、疲惫、孤独和困顿,转化为一种文字的温暖和精神的愉悦。

  行走散文的独特魅力,是在记叙、描写、议论和抒情的基础上,应用比喻、拟人、排比、夸张、对比、借代、象征、通感、反复、移情、设问和反问等修辞手法,为文章的构思添彩,为人物的再现描红,为情节的精细铺垫,为主题的升华张本。否则,干瘪的文字味同嚼蜡,难于赢得读者的青睐。如在《乌蒙雨》一文中,作者第二次拜访他的大姐居住地——贵州纳雍县城。他写山崖上的松柏:“挺立在一座禅寺的周围,粗粝的根须如化石一般扎根于石缝,盘旋于累累山石之上,坚硬、孤独、冷峻,庞然如鹰,一切源于自身的坚韧。”这里两次“化石和鹰”的比喻,是对松柏内在品格的赞美,也是在暗喻当地人们的一种精神和情怀。“晚风有些甜,送来葫芦丝演奏的芦笙恋曲”,这种触觉与味觉的通感应用,礼赞了彝族人民世代筚路蓝缕的开拓与守望精神,也倾吐了作者对于“天堑变通途”时代巨变的个人感受与心情。“风在车后面追逐着我们,像是依依不舍地挽留,车窗外,芳草举着晶莹的水珠,在风雨中坠落”,拟人的应用,将“风和芳草”的情态表露得纤细毕至。至于排比句的应用,更是随处可见。

  总之,作者行走散文的可读性,在于其文本语言风格的清新、亮丽、通透和优雅,因此也就展现了其思想情感和文章内涵的深沉、绵长和繁复的境界,其审美价值也就可见一斑了。

  作为一篇篇行走散文中的“沉思录”,作者似乎达到了其目的。尽管其文章的标题大多数是以古典诗歌的意境或意象作为首选,或以某个地名景物开篇立意,充满了诗画的美感、象征的表达和悬念的诱惑,但是,却也在某种程度上冲淡了文章“第一眼”的吸引力,即标题应该是文章内容的高度凝练和暗示。

  (作者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