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求语言和艺术的帮助

□儿童文学评论家 方卫平

　　艺术让时间和空间变得多么神奇。100多年前，文森特·梵高在巴黎近郊瓦兹河畔的奥维尔小镇居住时看见的麦地，从田野走到他的画布上。这片麦地和这段时间，因此在艺术史上永远地铭刻下来。历经100多年，麦地还在，麦子也生长着，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忘掉。读梅子涵的散文集《黄麦地》，你会深深地沉浸在这种永不忘却的气息里。那个叫大全的会讲福尔摩斯的小孩，那个总是带着不好意思的神情的亲爱的外婆，那个曾经那么年轻、牵起“我”的手回家的妈妈……时间过去了，永不复返。但在文学和艺术里，有些时刻和场所永远地留存着，像莎士比亚在诗里所写的那样，“只要有人类存在，有人的眼睛在看，这诗就将长存，赐予你绵长的生命。”

　　若有过往我们不想忘却，大概就去寻求语言和艺术的帮助。在儿童图书史上，历史向来是一个重要的素材与话题。近10年间，我们见证了这类题材在童书领域的再度热兴。与传统的历史题材儿童读物相比，这些年的这类读物既格外注重历史呈现的科学性，也格外重视历史讲述的儿童性。历史普及读物《讲给孩子的故宫里的明清史》，以适合孩子阅读的图文与排版呈现明清史的恢宏线索，从儿童视角来观看、讲述历史的进程与细节，充分体现了当下历史类儿童普及读物创作与出版的用心和创意。儿童小说《千窟同歌》以敦煌莫高窟的历史为题材背景，以少年小诚前往莫高窟寻“药”的经历为叙事线索，带孩子重温千百年来历史的温度与细节，感受一代代敦煌守卫者的意志与情怀激荡。同样关切传统文化的《梦溪笔谈（少儿彩绘版）》，以“少儿”和“彩绘”的方式向少年读者引介这部中国古代经典。这类儿童图书的创编需要审慎考量、处理宏大与精微、抽象与具形、深入与浅出之间高难度的平衡与融合，其品质越是出众，背后的付出越是难以估量。

　　这种付出的决心和坚持或许不断提醒我们，人之为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在《生命钟表匠》里，作家用童话的幻想和寓言讲述成“人”之道：“机器人怎样才能变成人”？在《明亮的日子》里，作家以现实的视角和笔触讲述女孩高如艾的成长。爱、信任、奉献、同情、信仰、坚持以及与这一切相关联的行动，赋予我们平凡、脆弱的肉身以某种了不起的内涵和意义。这个人不但关心自己，也关心身边世界的一切。图画书《叶子里的春》，让沉默的叶子“唱”出春的音乐，“说”出春的话语。童诗集《草丛里的那个孩子》，带我们在诗行间体味“一棵大树的全部历史”。在《无敌侦探普雷舍丝》里，小姑娘普雷舍丝不但凭借机智和勇敢帮助朋友从狮口脱困，还能理解一头狮子“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这些活泼、生动、辽阔、诗意的歌唱、吟咏和讲述里，人的形象从亘古无垠的时空里站立起来。于是我们方可这样吟诵：只要有人类存在，有人的眼睛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