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彬古籍整理青年奖・编辑奖获得者路伟:

“不负古人,不可使其心血枉费”

作者:黄琳 来源: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 时间:2023-03-22

  □本报记者 黄琳

  “我是一名古籍编辑,是幕后工作者,实在不宜抛头露面走到台前。”“年轻人以古籍出版为事业,多少让人有些‘反差感’,让更多青年了解古籍出版,也是为古籍事业作贡献呀。”近日,在记者一再劝说下,宋云彬古籍整理青年奖・编辑奖获得者路伟向记者畅谈起了自己的工作经历和感悟。

  苦中有乐,苦中作乐

  路伟在浙江古籍出版社工作已有10余年,他曾整理出版有《姚燮集》《沈复灿钞本琅文集》等,目前在编清代学者高士奇的全集,有三四百万字,已经打磨多年,计划在今年上半年推出。

  “在外人看来,古籍编辑或许是一个很枯燥的职业,但是坚持做下去是可以收获乐趣的。”路伟说,在入行前,心理准备必须得有,“耐得住寂寞、清苦,能苦中有乐,苦中作乐”。

  乐从何来?他认为:自己做的书能“无中生有、人有我优”,心中自然有力量,书获得读者认可也能带来成就感和喜悦感。

  浙古社的《陶庵梦忆 西湖梦寻》一直为业内外读者所称道。“二梦”在市面上有十几个版本,在编辑《陶庵梦忆 西湖梦寻》时,路伟采用文献学的方式,利用了10余个市面上的版本做勘校。在编书过程中,路伟还在中科院图书馆发现了现存众多版本中唯一在刻本之前的抄本。找书的过程也是一波三折,先后3次托了不同的朋友均失败,原想放弃,却又在机缘巧合下柳暗花明。“原本是小概率的事件,尝试得足够多了,就会变成大概率事件,很多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路伟说,看见一本古籍经自己的手面市,甚至让孤本重新走进大众视野,过程再苦也是甜的。

  遇难不避,迎难而上

  路伟是文献学科班出身,大学毕业刚入浙古社就得到了参与“浙江文丛”出版项目的机会。万事开头难,作为出版界的“青瓜嫩枣”,路伟笑称彼时自己是要资源没资源,要人脉没人脉,赶鸭子上架一般,处处捉襟见肘。

  第一个约的“浙江文丛”书稿是《范钦集》,机缘是路伟本科时曾去天一阁访书,与馆员袁慧有一面之缘。他辗转联系上袁慧,了解到天一阁藏有范钦巡抚江西南赣的奏议,但是残本,有不少缺页。“在文献学上,缺陷绝不是一种美,我便想是否有可能补足缺佚。”经过查阅和检索,路伟发现国家图书馆有此书抄本,并且很幸运,能将天一阁藏本缺失基本补全。

  “书出好后,袁老师对此十分感念,后来我整理姚燮和张岱著作,天一阁都给了充分的支持。”路伟说。

  耐住繁窘,修炼“绣花功”

  做古籍要和社会打交道,找书、借书、出书,过程繁琐,要耐得住繁和窘。“我对窘的理解是窘迫,不要想干这行发财,做事也不能太计较、功利心强。”路伟说。

  编辑是“杂家”,什么都要知道,做古籍出版对专业能力的要求更高。异体字处理、校勘记写法、附录做法等,独有法门。因此,古籍整理需要专业训练,更需要实操。路伟介绍说,像古籍整理中常遇到的古代公文,往往标点、分段很难,对某些术语的含义也不易理解,文献学的知识储备就很重要。编辑要加强文字、音韵、训诂、版本等知识的储备,要保证编校质量就要获取各种版本,改字要有依据,写校勘记需要准确。

  “还要敢于走出‘舒适区’,编一些有难度的书稿,在完成目标的过程中实现自我突破。”在路伟看来,参与《夏承焘日记全编》就是这样一次历练。在编校日记时,路伟拿着底本逐字逐句看稿,有时一坐就是一天。他说:“古籍编辑要有耐心,要有绣花功夫,不急不躁,就像拉扯孩子一样,其中酸甜自知。”

  “我是学这个专业的,做好是分内事,专业人士不做就更没人做了,这也是一份责任。”在回答如何看待古籍出版时,路伟说,“这是一份良心事业,宁可古人负我,留下的东西或许没有价值;我不可负古人,不可使其心血枉费。我的目标是为文献‘续命’,去‘兴灭继绝’,使其获得新生,化生千万,生生不息,不让后人再对着各种有目无书的艺文志发千古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