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独特的文学叙事深情回望历史

　　□梁鸿鹰

　　作家孟宪明集影视编剧、作家和民俗学家于一身，尤其在影视剧本和小说、儿童文学领域方面成果颇丰，他学养深厚，对创作始终保持着赤子之心，充满敬畏之情和探索激情，其创作植根传统文化，视野开阔，题材广泛，擅长讲百姓故事，注重以情动人、体现出浓郁的地域和民俗特色，从《双筒望远镜》《大国医》到《念书的孩子》《第一个十月》等，均体现出不断创新突破的追求。长达80余万字的《第一个十月》为孟宪明倾注心血、潜心创作五载的佳作，作家采用传统的章回体形式，以新中国成立第一个十月的光荣历史事件为背景，以普通劳动者和革命战士的勇毅担当，讲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来之不易，凸显了中国共产党的执政本质。

　　历史给未来以启发，以文学回望历史有不同的路径，孟宪明认为，人们通常是两只眼睛看现实看当下，而在后脑勺上还长着和灵魂有关的眼睛，要时不时地用这眼睛去审视过往，审视自己的灵魂。创作小说《第一个十月》，回顾历史的时候，孟宪明是怀着赤忱之心去审视人心，挖掘中国人民之民心所向的。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100多年时间里，我们的民族灾难深重，只有共产党才把人民的解放和当家做主作为最根本的追求，新中国成立，中国人民站起来，老百姓才过上好日子，这样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必然以生命去捍卫，这是小说《第一个十月》在思想和艺术上具有令人信服力量的首要基点。

　　作家充分发挥了自己作为民俗学家、影视编剧和儿童文学作家的优势，以引人入胜的故事艺术还原了在1949年6月15日至10月1日其间的历史场景与氛围。是时，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在即，国民党反动势力不甘心失败，向北平派出九路特务两万多人，试图做最后反扑。以吴邑为首的我党保卫人员，为确保新政协会议和开国大典举行，同各路特务斗智斗勇拼死较量，保证了开国大典顺利如期举行。小说突破一般谍战小说和反特小说的模式，围绕新中国成立这一伟大历史事件和几个重要时间节点，选取亚洲饭店、政治局一处、中南海，以及“金口”牙科诊所、前门胡同等几个核心故事地点进行精耕细作，发掘和重建历史细节，激发读者回溯历史之河的热情，了解新中国历史及我们的过往中隐藏着伟大的真理，铭记过往，不忘初心，从而更好地开辟未来，这便是作品的最大现实意义。

　　好的文学作品具有的力量必然来自于对人的力量的揭示。《第一个十月》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反特小说，就在于围绕开国大典的敌我斗争，从一支钢笔被盗引发的一系列案件的侦破为载体，描写了众多小人物身上所蕴藏的智慧，用小人物的命运和他们身上蕴藏的巨大力量，反映大历史的大浪淘沙，展现出只有人民才能推动历史进步的真理。新中国成立前后，社会群体和个人的命运随着大历史的推进出现根本性转变，作品对大时代背景下小人物的悲欢、历史与人物性格关系的准确推演，构成了作品富于说服力的逻辑。

　　小说近百十个人物里面有孤儿、学生、教师、手艺人、佣人、人力车夫，有基层领导，有一般的安保人员，作品描绘出新中国成立前夕，暗潮汹涌，同时朝阳喷薄欲出、势不可挡的激荡人心的社会画卷，尤其是对吴邑、罗山、梅东岭、鲁战凯、于兵、孙觅等正面人物形象的塑造，凸显了他们虽出身不同，经历不同，但个个都乐观开朗，勇于担当的性格特征。从红军战士成长为保卫战线优秀指挥员的吴邑，经历丰富、极有智慧，在反敌特斗争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时刻，因劳累过度而去世，以身殉职，反映了他对党的事业的忠诚。罗山进入革命队伍后，将一身本领用于对敌斗争，成长为保卫战线中坚。久经沙场的梅东岭，在对敌特斗争中增长才干不断成长。他们为完成党和人民嘱托，以自己热血和智慧完成考验，构成全书华彩乐章。从这些英雄们的身上人们看到新中国成立带来的伟大历史性变革，看到了新生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焕然一新的气象，看到了人民昂扬奋发的精神风貌，更看到历史的发展规律和本质，从而使作品具有令人信服的历史深度。

　　文化铸就创作品格，传统提供艺术支撑，《第一个十月》继承和发扬中国文学优良传统，在创作方式、取材重点和叙述方式上，都很有匠心，特别是作品对章回体的运用。章回体小说是我国古典小说的常用形式，源自魏晋笔记小说、唐传奇、宋元话本，到明清两代至近代，成为长篇小说的普遍创作形式，章回体多为历史演义，对历史兴亡和战争故事的讲述为特色，其典型特点是以对仗工整的回目概括大致内容，以曲折而富于悬念的故事吸引读者。孟宪明采用章回体创作《第一个十月》，是向传统文化致敬，也是突破自我的一次探索，他注重章回体小说用引人入胜的故事扬善除恶、给人教育启迪的作用。在他看来，小说艺术要走进大众，避免孤芳自赏画地为牢，就要在讲故事上下功夫，回归文学影响人心、塑造心灵的初心，如果小说脱离群众，只写作家的个人感受，不接地气，文学的社会价值也就无从体现。

　　孟宪明是讲故事的高手，他讲故事有着深厚的文化依托，从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他敏锐把握历史运动规律，穿透新中国即将成立前的风起云涌，将自己对历史文化和民风民俗民间生活的深刻感悟力，化作故事的血肉。人民当家做主的历史创造性和主动精神，国民党反动势力不甘心失败的蠢蠢欲动，在他笔下都自然而然地展开，历史真实、文学想象在引人入胜的故事中实现统一。《第一个十月》全书36章，36个标题对仗工整，大多数题目颇具古代经典小说意蕴，全书36章下面设置36个谜语谜面，通过小说的人物揭谜底，除了令人耳目一新外，还有更深的用意，那就是借吴邑之手，引导案件的侦察，十分符合其教师出身、乐为人师者的性格特征。

　　小说体现出很强的民间传统文化特色，大量的民间俗语、各行各业行风行规、各节令风俗习惯等内容，与故事发展密切相关，富于知识性且趣味横生，增强了作品的可读性。小说善于通过细节塑造人物形象，大量细节凸显了人物的性格特征，让读者获得充实的阅读体验，领略到历史的真实。从钢铁战士吴邑、传奇侦察员罗山，甚至一闪而过的男孩兴儿等，他们的衣着、相貌、语言、动作和心理的任何细节，作者都不放过，有的细节反复出现有效推动情节发展，有时几句言语，一个生动的人物形象便跃然纸上，富有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