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园芬芳

　　初春的天气真冷，外面的池塘里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我坐在五楼的阳台上，避着风，晒着阳光，不时，有一阵浓郁的香气悄然袭来，令人神清目爽，那是楼下小花园里飘来的花草芳香。在这草叶枯零的季节里，芳香也让我有一种沁人心扉的温暖。

　　没事的时候，我喜欢在小花园里转转，和侯爷爷、蔡奶奶打个招呼，闲聊一会。他们是小花园的主人，也是我最早的楼邻，我们多年邻居成了朋友。

　　小花园其实也算不上是真正的花园，只是一楼的小院子向小区的绿地拓展了，又靠近围墙，相对独立，还保留着几棵大树，花花草草就种在大树间的空地上，逐渐茂密了才像个园子，中间还开垦着几块袖珍的菜地。

　　园子虽小，却四季花开不断。最热闹的时节，当是五六月份，满眼蓝的、紫的、红的、白的和粉的，那是一团团绣球花盛开在围墙边、绿丛下。月季和栀子花也在争芳吐艳，还有一株紫色牡丹娇艳欲滴。墨兰、酢浆草、朱顶红，一簇簇一丛丛地匍匐在草地上，像肥厚的草甸。

　　清闲的时候，我喜欢站在阳台上，静静地注视着这老两口在小花园里劳作的身影，浇花，种菜，采摘蔓藤上的扁豆，时时传来他们的谈笑声。这情景也让我想念起乡下年迈的父亲母亲，他们的年纪也正好与我的父母相仿。

　　侯爷爷曾是一名中学校长，年轻时和乡下的蔡奶奶分居两地，闲暇学会了莳花弄草。他还会嫁接，曾用“狗牙梅”的宿根嫁接了三株腊梅种在园子里。据说原始花形开得不好的梅花，经过嫁接，既长得壮实，又花开得好看。现在这三株腊梅都长成了一人多高的大花树。隔壁邻居看着喜欢，就在院子里移栽了一棵。谈起这件事，侯爷爷笑着说：“墙内墙外开花，都是一样香啊。”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儿子牙牙学语时，我就开始带着他在侯爷爷的园里寻着诗句，有时也即兴改编一两句古诗，“举头望明月，低头闻花香。”更多的时候，我们向侯爷爷学会了丰富的花卉知识。他总会怜爱地夸赞着儿子的聪明，并随手剪一枝花送给我们回家插养。久而久之，儿子也成了小花迷。

　　有一次，我们在一个新建的公园里拍到一棵树，发现树顶上面结了一只很大的梨子，而且是那种黄澄澄的大鸭梨，让人看起来垂涎欲滴。可是，那又是个隆冬季节，怎么还会有梨子呢？用软件识别一下，给出很多提示，樱花？海棠？甚至还有苹果？这一下我们糊涂了。

　　儿子想起了侯爷爷，“那个大耳朵爷爷不是种花很厉害吗？他一定知道。”对啊，我怎么一时没想起呢？于是，我和儿子直奔侯爷爷家里。

　　侯爷爷果然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木瓜海棠啊！”他还和我们科普了一下，木瓜海棠就是四大海棠之一，我们平时在城市道路上看到的多是观赏性的垂丝海棠，花梗细长地垂下来，所以叫垂丝海棠。他自己种的是贴梗海棠，花梗贴在树枝上。腊梅开过，接着就是这树海棠开花了。他还教导我儿子说：“植物界的真假唐僧也很多，有些只有细微的一点差别，所以平时就要学会多观察。”

　　后来，儿子的自然课老师布置了一道作业，要求种养一株植物并记录其生长状况，做好观察日记。儿子这下可算找到救星了，他直接跑去求教侯爷爷。侯爷爷眯着眼笑起来，“好啊，你是找对人了，我收下你这个小徒弟。”这一对爷孙其乐融融。

　　儿子现在已上四年级，也成了植物小达人，和我们谈论起物候和节气，也是头头是道。他经常像一只小蜜蜂楼上楼下地飞来飞去，一有空就扎进小花园里，小小的生命里早已浸染了四季的芬芳，那是来自侯爷爷小园的芬芳。

　　（作者单位：新安晚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