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合越山海 携手上新阶

　　中欧出版的交流传统久远，源远流长，最早可追溯到《马可·波罗游记》、传教士书信集，给启蒙时代的欧洲带去东方图景；近代以来，严复引入《天演论》、林纾翻译《茶花女》，经典历久弥新；继2012年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之后，我国作家作品陆续斩获安徒生奖、卡夫卡文学奖、雨果奖……双方的交流硕果累累。

　　随着出版走出去政策的推动，以及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在出版界的响应，带动中欧文化交流互鉴，中欧出版合作也迎来新的历史性机遇。同时，越来越多的欧洲出版机构意识到中国出版市场的重要地位和广阔发展空间，纷纷投入对我国出版市场的开发。我国出版业在服务大外交和促进中欧文化交流合作精神指导下，加强与欧洲出版机构对话交流，中欧的出版交流合作全面开花。

　　一、版权贸易逆差持续收窄，出版趋于双向合作

　表1 2017—2021年我国与欧洲主要国家出版物版权贸易情况

单位：项

　　注：本表中数据来源为历年《中国新闻出版统计资料汇编》

　　近几年出版走出去政策不断出台和实施以来，我国整体对外出版合作规模迅猛增长，迈上新台阶，同时也带动中欧版权贸易进入新阶段。根据中宣部进出口管理局委托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采集的对外版权贸易数据，我国与欧洲地区的版权引进输出比日趋合理，我方对外交流意愿强烈，输出成果较为显著。

　　从版权输出引进总体发展趋势来看，2019年以前，我国对欧洲的图书版权贸易处于上升趋势，引进输出数量均大幅增加；2019—2021年对外版权贸易逐步注重提质增效，同时受疫情影响，与欧洲国家版权贸易总量减少，尤其是版权引进数量出现回落，但总体趋势是版权逆差小幅收窄，回归高质量发展；2022年、2023年对欧洲各国版权输出、引进总量波动幅度较小，基本保持稳定。

　　在版权输出方面，俄罗斯、德国、英国为第一梯队，占对欧版权输出总量的比例超过一半；意大利、法国、西班牙、波兰、阿尔巴尼亚、罗马尼亚、白俄罗斯等国为第二梯队，各国数量基本在几十种到200种之间。在版权引进方面，英国、德国、法国等国引进数量较多，约占对欧版权引进总量的比例为80%，其中仅英国就达到50%左右；其次为意大利、荷兰、西班牙、瑞士、比利时等国。除英国、法国、德国外，荷兰、瑞士、比利时逆差较大，俄罗斯、白俄罗斯等国顺差较为明显。除此之外，我国与其他欧洲国家的版权输出引进数量相对比较均衡，差距不大。

　　就主要国家而言，英国、德国、法国、荷兰等作为传统出版强国，多家位列全球出版50强的大型出版集团的总部或分公司均位于该区域，而我国多数出版机构的规模和国际出版能力与之相比存在一定的差距，因此在合作中往往是版权的购买方。我国对英法德一直处于版权贸易逆差状态，但2019年之后逆差幅度逐渐收窄；而对俄罗斯呈现版权顺差，且幅度不断扩大。

　　从版权贸易的合作范围来看，基本覆盖欧洲的绝大部分国家和地区。合作较少的国家包括冰岛、克罗地亚、波斯尼亚、拉脱维亚、斯洛文尼亚、斯洛伐克、塞浦路斯、卢森堡、摩尔多瓦、摩纳哥、马耳他、立陶宛、黑山、梵蒂冈等，其历年输出或引进数量往往为个位数；另外，圣马力诺、安道尔、列支敦士登等国暂无版权合作，国家覆盖率达到93%，而各语种均有涉及，覆盖率为100%。

　　二、原创输出持续走强，中国内容国际表达能力提升

　　国内出版单位努力修炼内功，提升原创内容的开发和输出能力，并开展特色图书互译、外译项目，一批批中国当代文学文艺作品、原创儿童图书、优秀学术成果被译介到欧洲各国。

　　中国作协创办“新时代文学攀登计划”子计划“扬帆计划·中国当代文学海外译介”项目；“江苏名家名作”外译项目将当地文学名家，包括叶兆言、韩东、苏童、黄蓓佳、鲁敏、徐则臣、徐风、曹文轩等，学术作者徐小跃、王小锡、周宪、孙晓云等，及其作品介绍出海；通过“中俄经典与现代文学作品互译项目”，莫言、刘慈欣、曹文轩、刘震云、余华、毕飞宇、王旭烽、沈石溪等中国一大批作家的作品被规模引进俄罗斯图书市场。2022年，余华凭借长篇小说《兄弟》获得“亚斯纳亚·波利亚纳文学奖”最佳外语作品奖。2024年6月，“中国古代诗词鉴赏系列丛书（俄语版）”荣获由俄罗斯出版商协会主办的“全俄最佳图书”之“最佳经典文学”奖项；第60届博洛尼亚国际童书展上，中国原创作品表现突出，3部作品获得提名奖和大奖，充分体现中国原创内容的实力提升，中国童书正不断走向世界，向全球传递中国原创内容日益强大的重要信号。

　　不少欧洲知名出版机构将目光锁定中国市场，认为中国不仅是一个巨大的图书市场，也是IP的重要来源地。中国古典文学名著、当代文学作品在德国广受欢迎，刘慈欣、麦家、刘震云等作家作品在当地受到越来越多读者的关注，阅读中国文学作品为德国人提供了了解中国文化、历史和社会的有效途径。施普林格·自然集团与我国各大专业类出版社合作出版一系列学术科技类图书，还有以德古意特出版社、坎帕斯出版社、欧洲大学出版社、赫兹普鲁集团等为代表的一批出版机构，均与我国出版社保持长期稳定合作关系，将我国不同领域图书译介到德国市场。

　　随着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取得瞩目成绩，欧洲国家尤其是很多对华友好国家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我国的国家治理理念等相关图书产生浓厚兴趣，习近平总书记相关著作在这些地区备受关注，带来主题出版类图书的推广热潮。同时，双方就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等中国主题类图书的选题开发和出版开展广泛合作。中国与匈牙利出版社合作出版了多本中国主题图书，如《孔子的智慧》《老子如是说》《米》等，并签署“中华思想文化术语”系列图书匈牙利语版合作协议。其中，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与匈牙利科苏特出版集团合作成立了“中国主题编辑部”，推动了两国优秀的文学、文化作品相互推介和翻译。

　　长期以来，法国、意大利、挪威、西班牙等欧洲多国政府和相关机构均开展具有本国特色的对外翻译资助项目且卓有成效，如意大利一直将中国出版市场作为其重要合作对象，自2019年至今，意大利政府设立“意大利外交与国际合作部翻译资助与翻译奖”，参选者通过提交计划书的方式，获得翻译的资助金。该奖项共包含5项奖金（每项价值5000欧元），分别提供给英、法、德、西、汉语作品各一部。国内在现有的经典中国国际出版工程、丝路书香工程、学术外译等走出去工程顺利实施的同时，可借鉴上述各国资助计划的成功经验和对外译介模式，促进更多原创内容进一步走出去，走入欧洲各国。

　　三、多领域全方位协作，交流形式多样多元

　　我国出版机构依托长期形成的海外分支机构网络，加强产业资本运营，在项目开展、图书落地和品牌布局方面更加驾轻就熟；同时，谋求多机构介入和大文化联动，开展形式多样的交流研讨活动，有力促进双方出版市场的深度链接。

　　经过多年发展，我国出版基本实现了欧洲主要国家出版分支机构的广泛覆盖，同时各出版机构依托自身优势建设特色项目，如中译出版社的匈牙利“一带一路”研究中心，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的中国—罗马尼亚学术出版合作中心，中国国际出版集团（外文局）与英国、德国、西班牙、俄罗斯、罗马尼亚等国多家出版机构合作成立的中国主题图书海外编辑部，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在保加利亚、波兰、匈牙利成立的中国主题图书海外编辑部，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集团的克罗地亚公司，山东出版集团的尼山书屋，等等。

　　尤其是对于合作条件较为成熟的国家拥有多家分支机构，如在俄罗斯，据不完全统计，有人民画报社莫斯科分社、黑龙江出版集团建立的中国文化中心、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的斯维特出版社、多家中国主题图书编辑部和尼山书屋，以及民营出版机构尚斯国际出版传媒集团。我国出版社在匈牙利的资本运营及分支机构的设立主要以对外汉语教育、中国文化传播方向为主。例如，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在布达佩斯设立了代表处，在匈牙利罗兰大学设立“中国主题书架”，以推广中国文化和出版物。中青国际通过与当地有影响力的出版社的分销、合印合作，建立起遍布英国、法国、意大利、波兰、俄罗斯、德国等国的出版市场发行网络，还有江苏凤凰出版传媒集团的凤凰书架、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的意大利中国馆等。从规模扩展到稳扎稳打，重点放在对现有分支机构和中国主题图书海外编辑部的持续经营，同时借助多方资源和力量，探索更多的项目合作。

　　从去年开始，渡过疫情难关，国际出版市场逐步恢复线下交流沟通，我国出版单位对外参展热情高涨，积极组团赴欧洲参加伦敦书展、法兰克福书展、博洛尼亚国际童书展等，并取得空前的成绩。2023年10月3日，中国—西班牙文明交流互鉴暨文学出版论坛在马德里举办，两国在版权贸易、文学作品互译、书展平台等方面开展深层次、宽领域的合作，取得丰硕成果。2024年5月，中国—中东欧国家出版合作成果展在宁波图书馆举行，参加人员涵盖国内外政府部门、出版、学术、媒体各界人士。在中法建交60周年暨中法文化旅游年之际，中国图书进出口（集团）有限公司、江苏凤凰出版传媒集团、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山东出版集团、国图集团、四川新华文轩等出版机构纷纷通过举办学术研讨、参观访问等方式与法国出版业开展交流合作。中国社会科学院与法国国立东方语言文化学院共同主办“中法文明交流互鉴：回顾与展望”学术研讨会，来自两国智库、高校和科研机构等百余名专家学者深入研讨交流，同步举行“中法学术交流”专题书展，展示众多中法学术出版成果。

　　在既有状况下，可充分调动驻各国的使馆和中国文化中心、海外汉学家、资深翻译家、欧洲各国图书馆、行业协会、民间团体和个人等，从而集合政府身份优势、高校人才优势、学术资源、渠道资源、行业组织力量等，在此基础上探索创新，推动实现内容、渠道、平台各个层面的深入合作。

　　四、语种和区域带动，支点国家辐射效果显著

　　欧洲各地区经济发展程度各有不同，如西欧、北欧和部分中欧国家经济较为发达，英国、西班牙是传统的海上强国，而法国、德国是工业强国，为文化强势输出方；而中东欧部分国家，如波兰、捷克、罗马尼亚、匈牙利、塞尔维亚等国，经济相对欠发达，与我国的出版合作更趋于双向流动的状态。同时，各国的政治制度、民族宗教、文化传统等情况纷繁复杂，因此，我国与其出版交流呈现区域化差异。

　　英国出版业发达，拥有众多大型跨国出版集团，对外图书出口量世界第一，也是在欧洲国家中我国出版物进口额和版权引进数量最大的国家，其重要地位不可忽视。中英两国出版交流与合作十分密切，英国许多出版公司与中国出版界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出版合作关系，包括企鹅兰登书屋、泰勒·弗朗西斯出版集团、布鲁姆·斯伯里出版社、牛津大学出版社等；中国青年出版总社多年来深耕英国出版市场，在促进中英出版各层面合作中发挥重要作用。今年借助伦敦书展等机会，中英出版高层加强面对面交流，进一步加深互相理解，为下一阶段合作奠定坚实基础。长期以来，法国对中国的图书进出口结构一直较为稳定，截至2021年，汉语作为法国对外版权转让和合作出版数量最多的语种已持续11年。而中国图书在法国市场上的进口地位也日益显著，发展态势良好。2018年以来，我国在对法国出版合作中版权引进品种数逐年减少，版权输出和引进方面开始日益趋于平衡，结合当地市场需求，扩大文化交流。2022年法国共售出14342种图书的翻译版权，这是第一次在主要翻译语言列表中名列第一的不是中文，由西班牙语取代，而中文下降到第二位。今年是中法建交60周年暨中法文化旅游年，我国与法国的出版业交流合作迎来崭新的契机。自2018年开始，俄罗斯连续位居中国图书版权输出国和引进国前五名，是中国图书版权贸易顺差最大的国家。

　　上述国家对于欧洲乃至世界范围内的同语种出版市场带动作用非常明显。如我国与英国的出版合作可带动与其他英语国家的合作；通过法国、西班牙、葡萄牙的合作实现对同语种区域即部分非洲、南美地区的辐射；而在实践操作中，出版机构往往加强英语、俄语等大语种的翻译，以此为欧洲其他语种翻译提供基础文本。

　　对于中东欧地区，区域带动效果则更为明显。中国—中东欧国家出版联盟成立以来，在版权贸易和促进出版交流方面取得了突出成绩，目前拥有会员单位65家，涵盖单体出版社150多家，成为具有国际影响力的行业组织。匈牙利作为中东欧地区的重要国家，近年来，在“一带一路”倡议和中国—中东欧国家出版联盟合作机制的推动下，不断加强与我国出版界的广泛合作。塞尔维亚与我国多年来持续推进文化合作，我国图书在该国市场大量传播并广受欢迎。今年，双方在文化合作领域达成一系列协议，包括《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和旅游部与塞尔维亚共和国文化部2025—2028年文化合作计划》《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和旅游部与塞尔维亚共和国文化部关于贝尔格莱德中国文化中心揭牌的联合公报》，期待在新的文化合作框架下，双方出版合作取得更多新的成果。

　　当前，出版界的区域国别研究热情空前高涨，商务印书馆在今年5月成立区域国别研究出版中心，发挥自身学术出版优势，打通内部资源和学科资源，促进国际学术交流的深化。出版机构关注各个区域重要的支点国家，明确各个国家的区位优势、出版特色等，从而探索更精准的合作模式，在实现我国出版在欧洲区域传播效能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五、多媒介多形态加持，新质出版力赋能传播

　　中欧双方出版机构抓住变革机遇，主动拥抱新技术，加大创新力度，探索更多形式灵活的融合出版领域合作。

　　电子书、在线数据库平台等多形态数字出版物的合作出版占比大幅提升；越来越多科技公司参与出版端的对外合作。2023年6月，数字阅读企业掌阅科技与企鹅兰登达成英文原版电子书版权合作，引入企鹅兰登多部重磅优质IP，为用户带来更丰富、更多元、更优质的英文原版书数字阅读资源。

　　相较于传统实体书店，网络销售平台更易于对受众进行分众化、差异化的图书数据匹配，优化配供路径、提升服务效率。通过与欧洲主流电商合作，国内出版单位将出版物通过越来越多的渠道销往欧洲各国。2021年9月，英国The Book Depository（TBD）公司与江苏省新图进出口有限公司达成中文图书销售合作协议，有效激活海外图书电商销售新板块，开启中文图书海外供应的新业态。

　　网站、社交媒体进一步普及，打破地域和时间的限制，让内容和文化产品的传播更加迅速和广泛，通过全媒体运营推广进入欧美主流本土化数字渠道，形成多元化的传播网络。目前，TikTok等日益成为欧洲图书传播和销售的重要平台，在本土化图书推广阶段，我国出版单位与外方出版社合作，在上述社交媒体举办书评征集、转发赠书、晒图等活动，扩大中国图书在大众读者中的曝光率。Scaffale Cinese是一个专注于介绍与中国相关图书的意大利网站，主要内容包括介绍和评论有关中国的小说、散文、历史、文化等各类图书，以及图画书和青少年读物，从而展示中国文化的多样性和深厚底蕴，其持续更新并在推特上产生较高关注度。

　　人工智能技术具备互动性、精准性、个性化的特点，有助于显著提升内容合作生产和传播效能。在参展上，双方出版机构充分运用虚拟现实、元宇宙等科技手段来展示优秀出版成果，从而加深了解和互鉴，促成合作。在学术和专业出版领域，励讯集团、威科集团等与我国出版机构拓展数字出版合作模式，利用AIGC再造出版流程，重塑内容生产传播模式和机制。威科集团与我国多家专业类出版机构、科研院所签订合作协议，提供定制化数字化解决方案和服务。励讯集团致力于实现从出版到信息工具再到数字分析解决方案的转型，在中国市场开创多元化的业务增长点，建立“研、产、销”一体化市场，让在中国研发的产品销售到全世界。

　　在对外市场开拓中，可主动找寻、发掘更多热爱我国出版业的创新型网站平台、出版机构，将之培育成中国文化的优秀传播者。

　　在当前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世界多极化和地区冲突动荡日益频繁的环境下，希冀中欧出版业的友好交流合作能够为区域稳定注入更多和平因素，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新的动能，为世界文化发展和繁荣带来新的活力。

　　（作者单位：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