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中的北京文化
来源: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 时间:2024-06-14
关于北京的诗歌,汗牛充栋。有学者认为《诗·大雅·韩奕》“奕奕梁山,维禹甸之,有倬其道”是歌咏北京的最早篇章,“溥彼韩城,燕师所完”,所以这里的韩城应该和燕国很近。不过前文说“庆既令居,韩姞燕誉”,所以该诗中的燕国更像姞燕,也称南燕,姞伯鯈所立,旧址在今河南新乡延津一带。为了区别于姞燕,召公之后所建的燕国常常被称为北燕,以北京琉璃河为始封地,这个燕国才是北京文化的研究领域。
一些北京学的研究者喜欢引用荆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但易水按照现在的行政区划不属于北京。就笔者阅读范围,《燕剌王旦歌》是实实在在写北京的最早诗篇之一。北京地区作为诸侯国的国都或州郡府治所,曾被称为蓟城、燕国、广阳、渔阳、幽州、燕京、南京、中都、大都、北京、北平等,所以很多诗歌名篇的北京地域特色并没有引起读者多大注意,最为著名的像“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燕山雪花大如席”……普通读者往往耽于其艺术的高妙,很少把它们和北京文化内涵挖掘联系起来。所以这本《古代诗歌中的北京》还是有启发意义的。
秦汉隋唐,北京地区只是中华大一统国家的边塞重镇,从《燕剌王旦歌》《渔阳民为张堪歌》《古诗十九首》开始,到魏晋南北朝,曹植、张华、刘琨、鲍照、陶渊明、王褒、庾信、卢思道等大诗人均有关于北京的名篇。“才综万代,博识无伦”的张华曾都督幽州,“枕戈待旦,闻鸡起舞”的刘琨亦曾在幽州作战。“初唐四杰”之一的卢照邻是北京人,陈子昂、张说、王之涣、高适都曾寓居北京,写下不少千古流传的杰作。唐代诗歌中,燕蓟、幽蓟、幽燕、幽州、渔阳等地名,还有蓟门、蓟丘、幽州台、轩辕台等遗迹,作为意象被反复吟咏,尤其代表盛唐气象的边塞诗非常丰富,体现了北京阔大昂扬的文化自信。
自辽金到元,北京地位逐渐上升为中国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和国际化大都市,多民族的文化交融大大拓宽了中国诗歌的书写范围,关于北京或以北京为创作背景的诗作,极大丰富,元好问、耶律楚材、赵孟、鲜于必仁等均是其中翘楚。两宋士人中像欧阳修、刘敞、苏辙等访辽大臣,也写了不少关于辽南京的优秀作品,范成大关于金中都的写作异常出彩;南宋文天祥千古流传的《集杜诗》《正气歌》都作于北京;宫廷琴师汪元量长期留滞元大都,这期间他留下了大量被誉为“诗史”性质的乐章。
明代永乐之后,定都北京,文人荟萃,创作于此的诗歌像井喷一样。明诗台阁体的代表人物“三杨”(杨士奇、杨荣、杨溥)均在京为官,篇什甚夥。作为茶陵诗派的核心人物,李东阳生在北京长在北京,任职在北京最后也葬在北京。而与李东阳文学观点不同的李梦阳、何景明等“前七子”,也有在京为官的经历,正是他们在京相聚讨论,方有“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文学复古运动。到了明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同样是在北京,考中进士的李攀龙、王世贞等人组建诗社,“后七子”继续影响文坛。大量应制诗、宫廷诗以《明宫词》为代表,记述帝王及其妃嫔们的宫廷生活,以及皇家苑囿的辉煌景致;更丰富的是士大夫之间交游酬唱,反映了客居于此的士人的日常生活,以及京城的民居风情,像于谦、杨继盛、李贽、戚继光等均有名篇传世。
清代,北京仍然作为首都,创作于此的诗篇车载斗量,应制诗、宫廷诗以《清宫词》为代表,更有大量皇家亲贵,以及各地来京士人吟咏北京风物,抒发怀抱者,专辑不少。诗坛盟主钱谦益、吴伟业、王士禛、沈德潜等均曾在北京长期任职,纳兰成德、翁方纲、萨哈岱、顾春、宝廷等生于北京长于北京,其后又有龚自珍、黄遵宪等诗坛巨擘居于北京,都留下了很多名篇。明清北京,出现了大量描写北京风物的竹枝词,有写节令年俗的,有写庙会风情的,有写市井百业、杂耍戏曲的,也有写名胜风光的,反映了北京文化的鲜活细节。
“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可以兴”,就是感发志意,希望读者阅读这个选本,能增加对北京的热爱。“可以观”,观风俗之盛衰,考见得失,本书即以独特的韵文史料的形式推动北京文化内涵的纵深挖掘。“可以群”,就是大家“群居相切磋”,扩大交流,提高北京文化的认同感与向心力。“可以怨”,孔安国注为“怨刺上政”,并非单单是个人机遇的不平则鸣,背后折射的正是我们念兹在兹的家国情怀,或者说是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阅读关于北京的诗歌,不仅仅是为了唤起我们流连北京风物的诗意,还让读者看到一个个带着强烈感受的传统优秀士人的抱负与情怀。这样的北京,不仅仅是一座城,一个区域,更是一国之都,展示了多民族文化交融的中华之风的久远、博大,和生生不息。
《古代诗歌中的北京》
马东瑶 主编
文津出版社
2024年4月出版